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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有空打量四周。 火折的光亮在黑暗中照出一团巨大的圆,而这道圆光却不足以完全照亮此地,更多的黑暗盘踞在火折子照不到的高处。 光芒照出了身边一根巨大的柱子,足有两人合抱粗细,上方穹顶一片隐在黑暗中,竟是高得看不到头。 这样的柱子在光照范围内就有五六根,更远一点的地方显然还不止,这地方如此巨大,如此空旷,谢陟厘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误入其中的小蚂蚁。 沙漠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北狄人自古以来便是逐水草而居,连王庭都是行帐,随时可以扛起来就走。谁会在这里盖这么大的房子? 而且这柱子一看便是数百年的古木,北地的草原上根本长不出这样的大树。 就在这时,谢陟厘只觉得风煊枕在她腿上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一低头,便见风煊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厘,”他的声音无力而沙哑,“我是在做梦么?” “不知道……”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他这一睁眼,一开口,谢陟厘却觉得眼角有些guntang,太欢喜了,欢喜得好想抱住他哭一场。 他醒了,真好,谢陟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忍不住笑道:“……也许这便是阎王殿了。” 有谁沉进流沙还能活下来呢?也许他们早就死了。 但这若真是阎王殿,有风煊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风煊抬起手,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如今做来十分吃力,抬到一半便气力不支,谢陟厘连忙抓住它,然后发现它的目的是她的脸,他的指掌贴合着她的面颊,轻轻抚了抚。 谢陟厘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摸她的脸,有时候并不带男女之欲,仿佛只是单纯为了确认她是真的存在,而非一个梦境。 此时风煊像是得到了确认,眼中原来微弱的光芒瞬间都强盛了许多,他道:“扶我起来。” 他的伤势太重,谢陟厘只能把他扶到柱子边,让他背靠着柱子,半坐半躺。 风煊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谢陟厘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未说完,便见风煊神情不对,似是气恼,又似是心疼,最终化为一种极为深沉的神色,眸子灼然,定定地看着她:“你只要告诉他们,我已经坠入流沙身亡,古纳大喜之下,定不会再为难你。” “……”谢陟厘觉得他可能是嫌她笨了,喃喃解释,“我那时……哪里有空想这些,就……就想为你做点什么。” 风煊眸子里那股异样的神情更明显了,眸子深处那点火焰像是要燃烧到她身上来,谢陟厘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 “!!!” 还好谢陟厘及时撑住了自己,才避免压到他的伤口,只是这么一来,火折子跌在地上,周遭立时陷入了黑暗中。 眼睛看不见,耳朵便分外灵敏,谢陟厘感觉到风煊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而且,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怦,怦,怦,他的心脏好像蹦出胸膛,让谢陟厘十分担心方才的伤口会被这么剧烈的心跳震裂。 “大将军……”谢陟厘想提醒他,作为一个重伤员,他此时的姿势过于为难自己的身体了。 她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风煊也像是意识到不妥,缓缓松开了她,片刻后,开口道:“这里好像是一处神庙,你去找找看有没有祭台供案,应当会有火烛。” 谢陟厘正担心一只小小的火折子顶不了多久,闻言立即点亮火折子,绕过好几根柱子。 越过最后一根的时候,迎面便见一尊顶天立地的塑像,左手托着一团火,右手持着一柄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兽。 一头狼挨在他的脚边,狼牙锋利,目露凶光, 塑像前果然有祭台,上面还有一排未烧尽的蜡烛,点亮之后,整间庙宇终于现出了真容。 庙宇高达三丈,从穹顶到四壁皆绘满了图画,只是颜色晦暗,多有剥落,地上满是沙砾,沙子比较少的地方隐约露出地毯的花纹,色泽居然颇为艳丽。 谢陟厘越看越觉得奇怪。王大娘最爱拜神求佛,几乎是逢庙必拜,也拉着谢陟厘去过几次,谢陟厘见过佛祖见过菩萨见过三清见过土地神,就是没有见过这种。 窗子紧闭,不透一丝光,谢陟厘推了推,纹丝不动,倒是有细细沙尘从窗缝滑落到她的手上。 谢陟厘猛然回头,就见风煊的目光和她落在了同一个地方,那是离他们醒来之处不远的一只窗子。 那只窗子洞开,像流水般泄进了满地沙砾,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的木板挡住了窗口,才没有令这块地方被沙砾填满。 那大约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 ——这座神庙,是被埋在沙子底下的! 谢陟厘的声音打颤:“所以我们现在……还在沙子底下?” 风煊沉着脸,点点头。 谢陟厘猛然想起一事,“啊呀,密闭之地燃不得烛火!” 她说着便去把蜡烛灭了,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风煊身边,整个人都微微有些发抖。 风煊道:“这里气味还好,灯烛点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异样,想来有通气之处。” 谢陟厘捕捉到一丝希望:“找到通风口,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 风煊“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