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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什么?”风煊眼睛望着前方,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尤其是离得这样近,每一次开口都像是直接把声音送进谢陟厘的心里,谢陟厘心莫名跳了几下,人也有点慌乱:“什、什么?” 风煊依然是看着前方,没有收回视线,只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沉实的笑意:“从方才起,你偷偷看了我五下。” “!”谢陟厘更慌了,手里的糖葫芦和灯笼险险捏不住,一时间手忙脚乱,“我、我……” 风煊终于忍不住转过了脸,嘴角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笑意:“拿好了。这么甜的糖葫芦,可别掉了。” 街边每一盏灯笼都发出一团晕黄的光,雪花飘进光晕的范围,便异常清晰,甚看得清六角形的花边。 风煊的笑容却比这满天飞舞的雪花、比这条街上所有的灯光加起来还要耀眼,英俊至极。 谢陟厘呆呆地看着他,方才心中那些疑问已经到了嘴边,真想问他一问。 还好脑子尚存,最后生生咬住了嘴唇。 怎么问?问什么? 问大将军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大将军大约会回她——你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大将军是谁?是皇子,是王爷,是北疆统帅,一肩担起整个北疆的安危,她只是他无数部属中的一员,因为救过他一命,所以他格外亲切一些。 便是偶有逾矩之言,那也是被药性乱了神智,胡话而已,哪能当真? 即使是惠姐,替她谋划的时候,到顶了也只是谋一个妾室身份,然后再母凭子贵,说不定能当个侧妃。 但是惠姐不知道,大将军从一而终,既不会有妾室,也不会有侧妃。 他只会有一位高贵美丽的王妃,他们会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幸福一生。 谢陟厘轻轻吸入一口冰凉的空气,放下心中的纠结与忐忑。 所以,能这样跟他走在一把伞下,看着他露出这样明亮的笑容,已经是她能离他最近的时候了。 风煊隐隐觉得谢陟厘的眼神好像起了某种变化,一些羞怯的慌乱的东西像是被雨水洗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安静的温柔。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神情,阿厘便是阿厘,只是这样站在他的身边,也让他觉得很温暖很安宁。 下雪并不能消减人们备年货的欢喜和热情,街上的人流依旧拥挤,直至天彻底黑透了,还不时有新的摊子摆出来。 风煊手上已经多了好几只点心盒子,谢陟厘则发愁点心吃多了,晚上回去恐吃不下晚饭,忽然她在前面发现了一处卖面具的摊子,眼睛一亮,小声问:“大将军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风煊知道那是小羽喜欢的。 像所有小男孩一样,小羽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或是一个法力无边的天神。摊子上摆着的木制面具里,有连着头盔的,也有连着长冠的,涂得大红大绿,狰狞里透着喜庆。 谢陟厘弯着腰挑面具,风煊正要帮她一起挑,忽然看到了面具旁边摆着一桌子木制小像。 小像有菩萨,有神魔,还有一些全身都刻得细致周正,五官却是一片空白。 这些小像在风煊看来都很陌生,只有一点让他觉得熟悉——它的大小尺寸,和上一世里谢陟厘珍藏在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风煊悄悄看了看谢陟厘,谢陟厘手里拿着两只面具,正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取舍。 他住在谢家的时候就仔细留意过,但即便是当初朝夕相处,也没有发现她把小像藏在哪里。 “这个是什么?”风煊指着小像问。 摊主瞧他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舍得花钱的主雇,因此笑容可掬:“这是咱们大将军。” 风煊:“……” 他其实是随手一指,指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摊主还把那小像托在手里推荐:“您看啊,大将军二十岁便斩杀了凶王库瀚,守卫北疆三年,三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都是因为大将军乃是天上神君转世。只要一百文钱,便能请一个回去供奉。等他受了客人你家的香火,定然会保佑你们家宅平安,心想事成……” 说着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又添上一句:“……多子多孙!” 风煊:“……” 他倒不知道自己还能管这么多事。 “这些没脸的又是什么?” “这个呀,这个就更好了。”摊主放下那大将军,拎起一个没有五官的小像,“公子要是有心仪之人,小的可以刻上那人面容,让公子随身携带,随时随地都能睹物思人。” 风煊看了旁边的谢陟厘一眼,问摊主:“你说什么?太吵了,大声些。” 摊主理会得,不单放大了声音,人还斜到谢陟厘那边去,“……这小像最好是男女互赠,彼此拿着彼此,可保一生情比金坚,只要二百文。” 谢陟厘正在“天神面具”和“武将面具”之间犹豫不定,冷不丁听摊主这么一吆喝,抬起头来看了看:“大……你想要这个吗?这位摊主刻得挺好的。” 风煊心头跳了一下,声音却是浑若无意:“哦?你刻过?” “嗯,刚搬来云川城的时候,小羽总要我带他出来逛,逛到这里就刻了一个。” 摊主立即笑眯眯:“原来是老主雇了,我就说姑娘你怎么这么面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