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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茗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礼貌又不失温和。 男人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说:“老温在里头呢,你进去吧。” “好的,谢谢。” 温茗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她刚走到门口,隔着门上一面方正的小玻璃,就看到了里头的温侯生。 温侯生拿着注射器,正往自己的胳膊上注射着什么。 一股无名的怒火一下涌上温茗的心头,她“啪”的一声,踢门而入。 里头的温侯生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慌忙掩藏手里的东西,但转头看到是温茗,又平静下来。 他脸上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神情,让温茗更为恼怒。 “你在干什么?”温茗吼。 “什么干什么?”温侯生的声音比她还响,“这是你和长辈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长辈?”温茗冷嗤一声,随手把酒坛子放在桌上,走向温侯生,从他衣兜里抢过注射器,砸在地上,“一个吸毒又复吸的人,你有脸说自己是长辈?” “你他妈别管我!” “好我不管你,我让警察来管。” 温茗说着,拿出手机。 温侯生见状,赶紧扑向她:“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又要害我蹲监狱你才罢休是不是?你他妈给我脑子放清楚一点,我是你老子!” 温茗躲开了温侯生的手,继续在屏幕上按下报警电话。 她不能忍。 她爱的人正在为了禁毒出生入死,可是她的父亲,却一次又一次染毒。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差距却那么大。 将缉毒警察推入绝境的根本不是毒品,而是人类薄弱的意志。 “你把手机给我。如果你敢报警,老子断绝关系。” “好。我求之不得!”温茗盯着温侯生,瞳仁里燃着一簇火,“你和我断绝关系吧!但我告诉你,就算你和我断绝关系,我还是要报警。只要你吸毒,你吸一次我报一次警,你吸一百次我就报一百次警!” “你疯了!给我滚蛋!” 温侯生一巴掌将温茗扇倒在地,还撞翻了温茗带来的酒。 器皿坠地,叫嚣,破碎,这是她与过去告别的方式。 从此,她失去一切,无依无靠,只有一个还未归来的他。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围跑进来,脚步声和喧嚣声凌乱,可温茗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秦延啊,我只有你了,你快回来!” -- 温茗处理好温侯生的事情,已经是傍晚。 天色垂暮,她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心里是说不清的酸楚。快到家时,她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穿着宽大的外套,一顶鸭舌帽把她原本挺拔的身姿都压得有些弯了。她站在女贞树下,头顶就是火红的灯笼,可是这温馨的节日氛围,却把她的身形勾勒得有点寂寥。 温茗走近她。 是任玥。 任玥看到温茗,瘦削的脸上强扬起一抹笑。 “你怎么来了?” 温茗打量着任玥,她的额头有伤,右手上打着石膏,脸色蜡黄,眼底无神。 “我来看看你。”任玥说。 “任务完成了?” “嗯。” “秦延呢?你回来了,他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任玥垂了垂头,转开脸,陷入了沉默。 敏锐如温茗,几乎已经在任玥的这份沉默里找到了答案,可是,她不相信。 冬日的风呼啸着,将两人的沉默无限吹大。 温茗站在冷风里,尽管极力克制,却依然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温茗姐,能进去说吗?”任玥有点慌张,虽然认识温茗的时间不长,但是,温茗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坚强潇洒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 温茗很久没有反应,直到任玥又重复了一遍,才点头。 她机械地上前掏钥匙,开门进屋,打开灯,来不及把身上的包放一放,就忍不住回身追问:“任玥,秦延到底怎么了?他在哪儿?” 任玥原本也憋着情绪,看到温茗这急切的样子,眼泪就流了下来。 “嫂子……”任玥“扑通”一声跪在温茗的面前,“对不起,对不起……秦队他,牺牲了。” 那日,孤鸣山上,他以他的方式,守护了她。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任玥哭着,声泪俱下。 温茗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嫂子……” 温茗想逃开任玥,一转身,撞到了茶几的边角,茶几上的一套玻璃杯震了震,发出“滋啦”一声撕人心肺的响。 “他混蛋!他答应了我会回来的!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混蛋……” 温茗满目仓惶,眼泪打着转,表情时而冷漠时而决绝。 “嫂子。”任玥单手抱住温茗的腰,“嫂子,他不是言而无信的混蛋,他爱你,他爱你!” 没有人比任玥更清楚秦延对温茗的爱,虽然他不懂如何表达,但是,那些温情与思念,全都藏在了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就像秦延从不喝茶,但是,他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去茶室。任玥原本不懂为什么茶香能让他静心,直到后来,她认识了温茗,知道她的名字里带个“茗”字,才恍然知晓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