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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唐没说话。 我爬下床坐在他对面:“好了嘛,你不要太难过了。”顿了顿,我试着叫,“阿唐?” 钱唐突然哼了声,抱起我把我丢在床上。我吓了一跳,却感觉钱唐也重新上了床,从背后抱住我。 “胆子越来越肥了,直呼其名就罢了,但阿唐是你叫的吗?” “怎么不能叫啊?” 我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他除了从背后抱我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后,就任他紧紧搂着。 不,钱唐又开始废话。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假装没察觉钱唐说话时不一般的低沉,说:“娘娘腔!这他妈是什么鬼?” “这他妈是《锁麟囊》。”钱唐学着我的腔调回答,然后他对我说,“特长生,睡觉吧。你熬夜的论文也很糟糕。” “闭嘴!” 钱唐果然闭嘴了,虽然我感觉他的泪水已经渗透衣料,guntang地滴落到了我背上。我的心沉甸甸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任他从后面抱着我,到临睡前,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 ☆、第115章 1.3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钱唐已经又不见踪影。我独自坐在床上,看着很薄的夕阳照在瓷表盘上。睡午觉的感觉总是恍如隔世啊妈的,接着,我爬起来准备吃晚饭。 但找遍了整张床,怎么找不到钱唐给我的车钥匙。 我不由再忧伤地想最好是他拿走了,不然弄丢钥匙一千多,到时候他又得让我擦车来赔。为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擦车? 距离临走还剩一天半,钱唐利用这时间把家亲手打扫完,就一直把自个儿窝在书房为葬礼来宾写回帖。我也没闲着,钱唐母亲拉我再打了几场麻将,顺便带我去寺庙烧了趟香。 等从山里回来后,她叫人买了两只帝王蟹。吩咐钳爪炒椒盐,黄酒炖蟹身,膏黄蒸水波蛋,又让人去做点心和蔬菜——最近钱唐家一直都吃素,她这样明显是为我开的单独小灶。 我很腼腆地窃笑会,就准备拒绝。她却劝我:“明天早上你们就走,不知道下次能什么时候能再来。” “您想叫我吃饭那还不简单,伯母,给我打电话我就飞过来了呀。” 钱唐母亲微笑一下,没有回答。 等我咂着蟹腿时,才有点琢磨过点劲来。钱唐母亲如今待我的态度比最初更亲切,但依旧隐隐保持距离。在不确定儿子的心意前,这位伯母并不会对我过分示好,甚至不肯透露口风。 哦哟,我学着她的口头禅,心想他们这一家人做事风格还真是像:总意味深长外加反复冷淡,让人捉不住头绪。这要在以前,我估计自己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是琢磨明白了点。 “伯母,您肯定能再见到我,搞不好还能总见到姑奶奶我。” 我认真地告诉钱唐母亲这个信息。当然了,主要是靠我无声的眼神。 但钱唐母亲显然和我没什么默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炙热交织一会,然后她转头就温柔地告诉厨师把饭菜的分量加多:“北方人,不够吃。” 我忧伤愉快地把每盘菜都吃了双份,钱唐母亲在对面依旧没怎么动筷子,慢斯条理地喝着茶。 她下午在寺庙里时,又哀哀切切地在僧人面前痛哭一场,回来的路上还在不停流泪。但等我一吃完饭后,钱唐母亲依旧要拉着我继续玩牌。我不好推辞,只得先去卫生间漱口。然而回到房间,发现她不知觉间已经倚在软椅上睡着了。 钱唐母亲一点都不老,她不属于特别好看的类型,但从脖子到手都保养的白白嫩嫩,穿衣打扮的更比我们大学宿舍的几个女生还年轻。但现在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往下瞌的时候,确实感觉是个瘦弱又苍白的老太太。 在门口,一个可疑的黑色人影同样沉默地望着她。 “来人!抓偷窥狂!”我绕到他身后,压低声音喊。 钱唐看到是我,扬了下眉反问:“嗯?” “你偷偷看别人睡觉,不是偷窥狂吗?” 钱唐不容我继续胡说,随手警告性地拍了下我脑门,再继续凝视着母亲的睡姿。半晌过后,才开口:“她居然老了那么多——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估计是你不在时候的事吧。” 钱唐沉默片刻:“我应该多留几日陪她。” “还是算了吧,”我低声嘟囔,“你妈估计盼你赶紧滚蛋呢。” 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为大家都瞎呀?你自个儿就不喜欢住这里,也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方式——每次你看你妈出门搓麻,那表情别提多嫌弃了。你摆这种脸色,她能开心?还让不让愉快搓麻了?” 他语气僵硬:“因为从小到大,她们在牌局总会喋喋不休的议论我……”顿了顿,钱唐醒悟过来,“特长生,你现在是在教育我?” “你这个人就是欠教育啊!” 钱唐再哼了声,转头盯着我:“心是玩野了?我看加紧收拾行李走人得好。不然继续留在这里,我无妨,你再被她们把心肠带坏。到时候又坏又笨又馋又嗜赌,无药可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