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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教练总抓住我,絮絮叨叨地说什么空手道是对体力和耐力的双重修炼,要灵与rou的大和谐之类。他这话让我想到了小时候我爸教我踢足球,第一节课就是教我怎么挨踢和滚。我爸告诉我这样等踢球摔倒后,会知道怎么完善保护自己的头部和腹部。 我摔过很多次,挨踢了很多次,掀开裤子后的双腿都是淡淡的疤,现在终于懂得如何挨踢,小规模受伤,以及避开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但至今不太会滚。 我只会一次次扑上去,等教练一次次把我摔开,接着将毛巾猛地扔到我脸上。 “先休息会儿,李春风。” “哦,教练那我今天状态怎么样啊?怎么样?” 教练瞪着我,我也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直到他微微露出笑容。 “还可以,唉,你这样的,哪能不可以啊。” 于是我也非常高兴,坐在地上拿着教练给我的日本糖拆开来吃。旁边和我同阶训练的师姐也凑过来,我就分给他们。结果有几个女生都先紧着拿手机拍照,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包装。 可爱?我低头看了眼那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看到他们都玩手机,我突然想到自己也有个新手机。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刷instgram。结果发现钱唐三秒前更新了一张照片。他好像买了台新音响,正在组装。照片只照了模糊的塑料盒,但我看着他家垃圾场的一角,非常亲切。 于是等练完空手道回来,我忍不住绕到钱唐家的门前瞅了又瞅。大概落地的声音略大了点,没一会,钱唐走出来查看。看到是我后说:“特长生,万一我家哪天被偷了,我得让警察第一个去找你。” 我坐在钱唐家滑溜溜的皮沙发上,继续吃巧克力,默不出声地看着他人继续装那个音响。这家垃圾场还是垃圾场,东西依旧各种各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总算顺眼点了。眼前深色木地板上搁满了电线和包装纸,像另一个小型拍摄现场。钱唐穿着衬衫,挽着袖子在中间走过来走过去,偶尔不经意地看眼说明书,依旧是很镇定的表情。 我盯着钱唐线条很流利的下颚,叶青电话里对我说的东西还在脑海里嗡嗡响来响去。嗯,你要问我叶青的话对我有没有影响?有的。但语文成绩对我重不重要?重要。你看我在乎它们吗?不在乎。这俩答案一样。 我那会还是高中生,还是资深宇宙小超人,唯一怕的就是钱唐喜欢上我,给我添麻烦。但钱唐上次说没有喜欢我,那我也就放心了。反之,如果是我自己喜欢上钱唐——请相信我,那现在该痛苦和不自在的绝对是他。 但目前,我可不打算替钱唐cao这份闲心。 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钱唐家闪亮厨房的案板上比我上次来多了罐奶粉,而且,貌似是一罐很熟悉的婴儿奶粉。怎么着,难道钱唐没把之前那奶粉送给他上司,他自己偷偷留下喝了?靠,我早知道了这人,果,然,是,渣,男。 钱唐已经安好音响,打开电视调控。他淡淡说:“哦,你那天也看到老钱了?他是我父亲,之前从本市转机,顺便到我这里过春节,前天刚走。这段时间里,我推了工作一直陪老爷子。”又苦笑,“要不是你陪我跑步,那时间就更煎熬。这不,老爷子走了,我立马给自己买个大件安慰自己。” 我有点不相信:“啊?那超市的老大爷是你爸?”没可能吧,长得一点都不像。钱唐是被亲手领养的? “他们那帮老律师们,不知道从哪打听的养生方法,开始流行喝婴儿奶粉去保健。我父亲也跟风喝,结果买来的婴儿奶粉味很奇怪。老头压根就没喝几口,现在全留我这。”钱唐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算了,我母亲好不容易没管他,就让他随便折腾吧。人老了,有些事想做总归好。” 钱唐说起他爸的口气挺奇怪。带点亲热,带点随便,带点玩笑。我再联想到那老大爷很豪迈地说“待会自有人结账”,估计他们家里人的关系很和谐,就是能随便开玩笑一起吃饭一起郊游的家庭。 但我家就不这样。我妈和我爸吃饭时总讨论什么什么调动,什么什么人事。谈起我也都是问成绩。所以我在家食量很少,饿了就喜欢去外面啃零食。 “怪不得你长不高。”钱唐听后轻描淡写的说。 他真好,半点都不继续问我其他事情。只除了一件,钱唐撺掇我把那几罐剩下婴儿奶粉拿回家喝。看上去,他巴不得赶紧打发这几罐奶粉呢。 开学后,叶青(果然)没来上课。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贸然挂电话让她生气,反正之后我跟她几次短信说抱歉,叶青也没主动联系我。幸好我做了完全准备,把寒假作业写的七七八八。至于还有几篇古文观赏,索性放弃,我短暂的青春可不打算写那么多狗屁。 仅仅放了个寒假而已,但我感觉自己脸盲症又加重,真得看着名字才能重新认识高中同学。班主任换了几个同学的座位,我继续是正数第三排,但学霸校草调到我后排右边。而我的同桌则依旧是—— “李春风,真的吗?我已经在你旁边坐了一个学期,你现在依旧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她抱臂看着我。 我尴尬地低头看我同桌的名字,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这真不能完全怪我,她叫亓妡。姓不认识就算了,这名我也不认识。说真的,这家长得多仇恨社会才能给孩子取出这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