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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的宾客啧啧称叹:“李家的娇客们找得好啊!” 再偷偷回头去看屏风后面的女眷们,五个李家女儿围坐在周氏、周桃姑身边,一个个眉目清秀,云鬓丰艳。或恬静文秀,或矜持端庄,或温柔羞涩,或窈窕妩媚,每一个都明眸皓齿,雪肤花貌。当中唯一没有缠脚的三娘,绿鬓朱颜,英气勃勃,气质与众不同,容色隐隐在众人之上,顾盼之间,明艳照人。 就像一把子青葱,水嫩嫩,娇滴滴。 宾客们窃窃私语:“难怪能找到那么好的女婿,这样娇美的女伢子,也只有这几个儿郎配得上!” 早饭过后,吉时将近,五个女婿起身,陪李子恒一起去张家迎亲。 李子恒悄悄找到李绮节,央求她帮忙:“三娘,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帮老哥这一回,把老四家的留在宴席上,千万别让他跟着我去张家!” 李昭节挑中的汪秀才读书读腐了,同辈之中,除了李南宣能得到他的一两声赞语,其他人无不被他从头骂到脚。偏偏他还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为人呆板、本性执拗较真而已,不能真和他生气翻脸。不想被他念叨,除了躲之外,别无他法。 李子恒最烦别人说教,每次和汪秀才多呆一会儿,就生生愁白一根头发。现在他要去张家接娘子,这种紧要关头,当然不能让汪秀才在一边败他的兴致! 李绮节含笑道:“你放心,伯娘亲自出马,保管手到擒来。” 果然,汪秀才听说岳母召唤,立刻忙不迭拍拍衣襟,抚平袖子上的皱褶,跟着丫头步入内堂。 李昭节坐在外间的廊檐下和亲戚们说笑。天气热,她吃不下宴席上油腻腻的大菜,让人给她切了只西瓜,捧着一瓣绿皮西瓜慢慢吃着,悠闲从容,丫头站在栏杆前为她打扇。 汪秀才脚步一顿,皱眉道:“岳父、岳母和众位姐夫、jiejie今日忙得脚不沾地,你怎么不去帮忙?” 他性子直,不知道委婉忌讳,当着外人的面开始数落李昭节。 路过的李绮节眼皮一跳,不得了,李昭节要是闹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的。 其他人显然也深知李昭节的脾性,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尤其是丫头们,随时准备去找曹氏来救火。 出乎众人意料,李昭节竟然忍下怒气,站起身,直接走了。 虽然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很凶恶,但至少没当众骂人。 可能她明白,和汪秀才吵架,不仅不能找回面子,还会越吵越丢人现眼。 汪秀才不知道自己害李昭节在人前大失颜面,向一众哑口无言的亲戚们点头示意,进屋听候岳父岳母传唤。 宝珠啧啧道:“四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终于碰到一个能制住她的人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李昭节自己挑的。 李昭节出嫁后不久,汪秀才把陪嫁的曹氏送回李家。 理由很正当,汪家贫苦,李昭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能和没出阁前一样讲究。 汪家知道李昭节娇生惯养,不用她和婆母、妯娌、小姑们一样下地劳作,也没让她干家务,只求她能专心照顾汪秀才的生活起居。 然而李昭节自己都要婆子、丫头们伺候,怎么能把汪秀才照顾好? 婆婆、妯娌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她一个做后辈的,不仅不关心一句,还颇为不屑。每□□来伸手,饭来张口,嫌汪家的饭菜不合胃口,让曹氏另外给她一个人开小灶。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夜里困了就歇瞌睡。压根不搭理公婆妯娌和邻里街坊,嫌他们粗鄙不堪。meimei们羡慕她的衣裳漂亮精致,进房找她玩耍,她让丫头把箱笼衣柜锁得严严实实的,不许meimei们碰,谁动一下她房里的摆设,她立刻变脸,把meimei们当成贼提防。 汪家人厚道,倒没敢说什么,汪家老夫妇还彼此安慰:“儿媳妇是个娇小姐,人家能看上咱们,是咱们家的福气。” 可汪秀才眼里揉不得沙子! 汪秀才把圣人之言当成金科玉律,李昭节是他的妻子,妻子必须孝顺长辈,友爱姑嫂,贤惠端庄,温柔顺从。 李昭节一个都不符合。 汪秀才撸起袖子,决定亲自调/教李昭节。 第一步,他把曹氏送回李家,断掉李昭节的臂膀。 第二步,他勒令李昭节每天必须和他同时起床,夜里他不睡,李昭节也不准休息。 第三步,他要求李昭节每天向公婆问安,关心公婆的一日三餐。看到妯娌和小姑们要笑着问好,态度要亲切,笑容要发自真心。 光是这几个简单的要求,就把李昭节折磨得够呛。 听丫头们说,只要李昭节哪一点做得不好,汪秀才不分场合,开口就数落,直到李昭节乖乖听话为止。 李昭节哭过,闹过,气过,还故伎重施,绝食过。 汪秀才不为所动。敢哭,接着骂,敢闹,骂得更狠,敢绝食?骂得愈发起劲,直将李昭节骂得狗血淋头、痛哭流涕,哭着喊着以后再不敢因为一时之气损伤身体了,他才肯停嘴。 李家的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看李昭节不顺眼的,说她是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跟李昭节关系亲近的,感叹这叫一物降一物。 和汪秀才、李昭节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的乒乒乓乓比起来,李九冬的婚姻显得平静多了。她和陈女婿目前还处在别扭尴尬的阶段当中,两个之前没见过面的少男少女,忽然要凑在一起当夫妻,哪有那么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