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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得厉害,每天,每时每刻,朱弦都在睡觉。 这天夜里,朱弦在黑沉沉的梦里梦见了祁王妃和朱耀祺。 凄风冷雨中,一条大河波浪宽阔,卷起惨白惨白的浪花。祁王妃和朱耀祺在大河的那一边,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朱弦兴奋,隔着大河拼命地叫娘和世子爷。 朱耀祺听见了,率先转过头。他望着朱弦开心地笑,白得像纸一样的面庞上也泛起了红晕。 朱弦奔到河边,望着朱耀祺,哭了。 “世子爷,我们都在家里等你呢,你怎么不回来?”朱弦哭着质问朱耀祺。 朱耀祺有些尴尬,脸上露出一抹愧疚的颜色。 他抬手指了指身旁的祁王妃,对朱弦说:大姐放心,娘跟我一起走。 好不容易找到朱耀祺,朱弦怎肯放他走,她不允许朱耀祺把话说完,又朝他大喊: “你回来!你要把娘带哪里去?马上过年了,娘还要回府准备过年的事!” 祁王妃也看见了朱弦,朝她浅浅地一笑:芃儿乖,回去照顾好你爹。 这是在梦里,朱弦依然是记得事的,她的神智没有错乱,记忆也是清晰的。 心口隐隐作痛,朱弦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娘和弟弟了。她死活不肯放祁王妃和朱耀祺走,她甚至还在心里设想,如果自己闹得足够大,或许上天还会再放他们俩回来。 “你们别走!等我过来接你们!”朱弦大叫,作势就要跳入河中。 祁王妃见了大惊,厉声呵斥朱弦赶快回去。 反倒是朱耀祺的情绪有些变了,他朝祁王妃跪下,哀求自己的母亲让朱弦过来。 娘,我想大姐。 朱耀祺这样对祁王妃说。 听见朱耀祺这样说,朱弦心碎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纵身一跃就朝那大河扑去…… 扑到半空中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朱弦的脚,转过头来朱弦看见仇辉正拉长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在干什么?”仇辉不耐烦地诘问朱弦: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没事寻什么死?” 朱弦伸手,指着河的对面告诉仇辉:“你看,我娘和兄弟在对面,我要过去接他们。” 只见仇辉顺着朱弦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冷哼一声道:“见鬼了,接什么接,快点跟我回去。” 说完便拽着朱弦的手,要拉她离开。 朱弦瞬间就怒了,仇辉那句充满鄙夷的“见鬼了”的话刺激到了朱弦。她的娘和兄弟都好好的站在河边,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们是鬼! “去他娘的卖国贼!”朱弦想也没想就给了仇辉的脸上狠狠一巴掌。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朱弦猛一把挣脱仇辉的手,转身又朝那大河奔去。她看见祁王妃一边狠狠地抽打跪在地上的朱耀祺,一边朝朱弦大喊:芃儿快回去!芃儿快回去! “娘!你为什么打世子爷!你快别打他了!”朱弦疯狂地哭喊着,再度朝大河中心扑去。 腿又一次被人拽住了,朱弦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拽住了她。怒火已经烧晕了朱弦的头,她一瞬哭喊着娘,一瞬喊着世子爷,一边用拳头,用腿狠狠踢打身后试图控制自己的那双手。 耳畔传来朱耀祺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哭声:大姐,大姐,我要大姐。 朱弦崩溃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寻死。她想扑进水里淹死自己,想一头碰石头上碰死自己,还想一刀割断自己的喉咙,她迫切希望自己下一秒就立刻死了,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过河,陪自己的弟弟和娘了。 “世子爷!娘!你们不要走!等等我!你们不要走啊——!” 朱弦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用尽全力挣脱身后那双手的控制。 那双手被朱弦踩、蹬、掐……可它们就像是用铁铸成的一样,就是不松开,甚至还有越箍越紧之势。 那种禁锢,不后退的力量如此坚决、巨大,变得越来越清晰,朱弦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那双手心渗出的汗…… 耳畔传来仇辉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唤,渐渐压过了朱耀祺凄惨惨的哭泣声: “娘子!娘子!娘子你醒醒!” 朱弦被这双手从黑暗里生生给拽了出来,她睁开眼,看见仇辉充满焦虑的眼。 果然是这厮在阻挠自己!就这样朱弦与娘和弟弟天人永隔了! 连做梦他都不肯放过自己,这孽畜究竟什么时候滚? 满腔的怒意正值巅峰,朱弦睁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仇人”,怎能不癫狂? 她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挥起胳膊,就朝仇辉的脸上呼去。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这个卖国贼!” 清脆的一声“啪”,仇辉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朱弦在生病,每天饭也吃不了几口,自然没有什么力气。虽然朱弦的力气不足以打出一道五指印,但是仇辉依然被打得有一点懵,他呆呆地摸上自己的脸,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卖国贼”这个词深深刺痛了他。 朱弦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有那么一瞬间,朱弦也后悔了,大家都是可怜人,没道理谁就应该比谁更惨一些。 但是很快的,朱弦就把这种愧疚的情绪丢去了爪哇国。不管怎么说,是仇尚志把田义会带进的京城,造成了今天这样的乱局。而仇辉与他们是一伙的,不管仇辉本人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抑或是做得多还是做得少,他既然站在敌人的那一边,便也是朱弦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