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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拿了张纸,将其余的字一个一个地抄上去。她自幼练得一手流利的行楷,写字速度极快,此刻却一笔一划地如同刚学字的孩童般慢慢地写,不肯连上一笔。只因知道写完了这封信,她能做的就唯有离去了。不过百余字,竟抄了足足半个小时。 四点二十,她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包里的证件,将那张纸放到了床头,褪下戒指压了上去。不敢多想蒙政醒来后看到这段话的反应,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明明想了一个月的事儿,真正做起来还是如此地痛彻心扉。 鼓浪屿去厦门的第一班渡轮是五点半,蒙政一向七点醒,昨晚睡得又迟,不出意外应该来得及在他发现之前离开。 还有一个小时第一班渡轮才开,她便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六月的天亮得一向早,只是街上还有没什么人。她泣不成声地走走停停,不顾偶尔来往的人的侧目。 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过命运的残酷,竟残酷到让她不得不在这样浪漫、这样美好的地方永远地将爱人丢弃。 再见了,喜欢她那么多年,曾在校门前空等了她一天的蒙政; 再见了,为她折下过有着馥郁香气的栀子花的蒙政; 再见了,包容她的任性,为她担过惊、受过怕的蒙政; 再见了,记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实现她每一个心愿的蒙政; 再见了,那么的骄傲却甘愿在她面前做一只温顺的猫咪的蒙政; 再见了,曾和她许下终身,订下盟誓的蒙政; 再见了,撒了那样的谎,却让她仍旧不想放手的蒙政; 再见了,让她痛并快乐过的蒙政。 欣瑶一遍遍地回想着他的脸,六岁的、十二岁的、十八岁的、二十五六岁的……整整二十年,他们一起成长,从小小的孩童到青涩的少年再到成年后的重逢,那么多的回忆、那么深的相爱如今却不能相守到老。 登上渡轮的那一刻,她几乎心痛到不能呼吸。终于明白了,王菲为何要在歌里唱“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到机场时她平复了下心情,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徐爸爸徐mama告诉她,市中心的老房子已经在重新装修了,等一个月后她回来就差不多能搬进去了。 学校附近的这套房子本来就是她考上大学时爸妈为了方便照顾她买的。她在这间大学念了七年书,工作了一年,既然已经辞职了,实在没有必要继续住在这个交通、购物都不方便的地方。也好,这间房子里处处都是蒙政的身影,搬出去也免得伤心。 她正要拿出手机里的电话卡,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号,一个电话恰好打了进来——是学校的。学校通知她今天下午之前回去办理离职手续,迁走档案。她应了一声,便直接关了机。 她本想乘最早班的飞机去北京,报个旅行团随便去个欧洲国家的小镇慢慢平复伤口,看来现在只得临时改变行程——先回学校。 到了学校已是下午,一夜没睡加上旅途的疲惫让她没力气再想蒙政的事情。负责此事的老师是个熟人,也许是文校长特别交代过,没有多问就迅速地帮她办理好了一切。因为暂时没有单位接应,只得将档案暂时迁回了社区。 欣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收拾,又不想和同事们碰面,便躲到图书馆准备等到他们下班了再去。 一直到七点,估摸着同事们都走光了,她才进了办公室。丢掉了一部分可有可无的,将重要的放进了随身的旅行袋里。桌上有两个相框,一个是她和爸妈的合照,一个是她和蒙政的,犹豫了半晌还是都带走了。 出来时天已渐黑,学校的这个时候最热闹,不时有她班上的学生和她打招呼,她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刚出了校门走到拐角处,一辆摩托车从后面开了过来。她本能地躲避,还没反应过来,后座上的人便飞快地抢了她手里的旅行包,力量大得差点将她带倒。周围的人都看向她,待她明白过来,摩托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知道呼救已经没用了,她沮丧地想是不是二十六年来的倒霉事儿全叫她在这两个月一齐赶上了。 身份证、护照、手机、银行卡、现金等等全在包里,她思虑了一刻便决定先去报案再回家。 这时,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她身边。 “上车!”竟然是李慕江…… 欣瑶实在不想再和与蒙政有关的人扯上关系,便装作没听见,理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谁知李慕江竟直接下来了,将她半拖半抱地塞进了车。她错愕不已,正欲反抗却被他捂住了嘴,强按着躺到了车里。 又气又急之下她反口咬上了李慕江的手,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却丝毫没松手。她正欲加重嘴上的力道,谁知竟听到了熟悉的刹车声。 “慕江,你看到她没有?”是蒙政的声音…… “没有。” “怎么会?我刚刚问过了她班上的学生,说她往这边来了的啊,她步行能多快?” “不知道,有可能她先看到了我们就躲起来了。”欣瑶横躺在他腿上,奇怪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虽然心下疑惑,却没再挣扎,她实在还没有立刻面对着蒙政说分手的勇气。 “好吧,”她听到蒙政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害你放下正谈着的生意陪我来找,改天再谢你,我现在去她家等着,反正她总得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