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头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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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的人继续抚琴,欣赏的人继续临听,一派悠然。深山茂林,只闻远涧清泉叮咚流淌,额前碎发拂过琴弦,状似无意却加快了泉水流速。身后的人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腰间佩剑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望着琴上风云变幻,两人脸上均是一阵阴晴,水流越急,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两人之间悄悄升起。 身后的人头发蓬乱,一身灰布长衫褴褛不堪,举止却出奇地优雅,举手投足间竟是帝王的高贵。 他端起酒杯,欲饮又止,忽然掌心重重地按在桌子上,“还不快把《鹤鸣》秘籍交出来!” “交出来了你岂会放过我?若你早一刻来拿或许它还在,但现在恐怕连半个字都见不着了。”渊清的一双眸中隐隐透出无奈,很快又被嘴角荡起的一抹残忍的笑代替。 修炼《鹤鸣》也是有条件的,但是在练成之后,亲手毁掉最珍爱的东西。荷塘中刚刚落下的仙鹤浮出水面,嘴里叼着一封信,颈上一根细细的弦。 灰衣人上前一步,一根发丝绕过渊清的颈项,“不交出来就莫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了,那个少年的下落我已经打听到,秘籍迟早归我所有,今日找你不过为叙旧罢了,一壶薄酒聊表心意,你死后朕定当恢复你的爵位,诏告天下,牵入皇陵,你失去的一切荣华富贵都会得到补偿,你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声音柔似水,眼中却是锋芒,手上不由收紧了几分,渊清望着仙鹤在塘里沉沉浮浮,那封信被渐渐扩散的血色染红,水面上的人脖子上亦有一根细丝,以同样的姿态接受死亡,他该感谢还是? 算准了他会来,算准了时机将它带走,可是有些事即使预见了又能如何,命盘还是在它既定的轨道上不可逆转地前进…… 想起那一纸红莲,嘴边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如同夕阳落山时最后一抹红。 “你不会得逞的,明渊。” 那日清晨,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鹤鸣声吵醒,以为是前几天送信的那只仙鹤回来了,推开窗,枝头两只乌鸦“呱呱呱……”叫个不停。 胖婶姑姑正在岸边淘米,仰头看天,西边几朵乌云推过来遮住了半个日头,哪里又要发生灾祸了?米浸在水里用手使劲淘两下,滤干了水赶紧回屋去。 果然没过几日皇榜从京师一路贴到金陵。上街买菜,看见一群人围着堵墙,伸长了脖子往里挤。有个老伯从人群里钻出来,摇头叹气道:“命苦啊,年纪轻轻的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刻荣华都未享受就这么去了。” “就是啊,皇上该有多伤心,找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只见到一具死尸,还是吊死在房梁上的,你说这十二王爷到底有多大的冤屈,竟这般想不开,晚挨一刻便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转过身却见清月立在身后,红眸阴沉地逼视下来,头顶大片阴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跑出来干什么?赶快跟我回去。” “我只是出来买菜。” “啪”地一声,篮子砸在地上,菜落了一地,手腕被抓得生疼,我被清月拖着往前走。路边有人议论纷纷,都是那些不知清月大名的外乡客,红眸一扫,那些麻雀便再也聒噪不得。识趣的掌柜早早地打了烊,几块门板一搭,逃荒似的一溜烟没了踪影。 关上门,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慑人的目光,寒气在一点一点逼近。 慢慢地,身体蜷缩成了一小团,嘴唇上一凉,清月的舌头卷了进来,几乎是惩罚似地抽打,我被他逼得退无可退。手指一弹,仿佛在掸灰尘,身上褴褛退尽却还要维持那一丝可笑的尊严,明明已经习惯了蹂躏,为什么还是那么痛?每一下抽动都好似有一把刀在心上捅。 “为什么是他?我哪一点比不上他?难道我天生就该让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比我优秀,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觉身下一阵剧痛,伤口被血淋淋地割开,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口咬上清月的肩膀,他颤了颤,一用力进入地更深。 温情于我不过是一束看得见却抓不住的光,漆黑的小屋里只有血腥和蹂躏,墨***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长,浓艳的一簇红顺着墙角往上爬。望着墙壁上高高的小窗,再次陷入绝望。 就这样过一生也未尝不好。 从袖中掏出那些粉碎的纸屑,在地上慢慢地摆弄,好容易拼出半朵莲花,风一吹就四处飘开了。 一纸红莲,几多思念,都随风散了吧。心底的烙印结了疤就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喜欢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当一切都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时便不会那么想那么不甘了。如此卑微的、没有结果的爱我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门开了,清月青衣墨发,拂手间尘埃落地,俯视我如同俯视一只蚂蚁。 “现在你该满意了吧?这里火莲永远找不到的。” 抓着头发轻而易举就提了起来,被迫直视那双赤红的瞳,我只感到疲惫。那无止尽的撕裂声在耳边响起,痛的麻木了,也就无所谓了,木偶一般地承受着。 清月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钯,黑发拂面如死神,一步步朝我走来。突然环过我的腰将我一把抱住,眸子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我要让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我。” 铁钯冒着丝丝热气,上面镌刻着两个红得耀眼的字——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