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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想到想正式成为大长老, 竟然这么麻烦, 要做这么多事情。”黎文康叹息道,“每日都有不同司部的人来找我,缠得我直烦躁, 推又推脱不了,哎。” 苏景泽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手握茶杯, 嘴角勾了勾。 “一峰之主岂是这么好当的,以后需要你麻烦的事情只能更多。” 苏景泽的情绪气息淡然而平和, 虽身着布衣隐于这无人的山谷里, 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知足与淡定, 连面对昔日好友步步高升,都没有任何反应或波动。 黎文康注视着苏景泽,过了半响,他笑道,“景泽, 你似乎变了不少。” 他又说,“看到你越来越好,也让我终于能放心了。” 黎文康扫视整个木屋, 这里的摆设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样,从没变过,可不知为何,相比曾经他来看望时总是阴冷的色调,如今屋中却感觉亮堂温暖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向墙上,赫然看到了一把木剑,不由得眼角微跳。 “你又开始练剑了?”黎文康笑道。 “嗯。”说起这个,苏景泽也有些腼腆,他侧过脸,低低的说,“就是自己胡乱练过几次,上不得台面。” 黎文康走到墙边,他拿起这把木剑,手指缓缓划过木剑的剑刃。 “你终于肯重新再来了,好事。”他说,“什么时候打算回去见师父?” 苏景泽却摇了摇头。 “如今的日子,我已经知足了。”苏景泽轻轻笑道,“我不想离开这里,但我想开始好好地活下去。” 黎文康背对苏景泽而立,他垂下眼睫,指尖摩挲过剑刃,神色变得有些淡然冰冷。 侧过头,明知苏景泽看不见,他仍然习惯性地挂上了温和儒雅的笑意。 “那就好。”黎文康道,“我本来还担心你放不下苏家的事情,你若是想得开,便是最好的了。” 黎文康盯着苏景泽,看着他脸上原本的柔和情绪逐渐消失,又重新变得苍白,黎文康这才笑了笑。 “李苏越最近在内门越来越嚣张了,经常说自己会继承苏家呢。”黎文康淡声道,“他一个姓李的外人,却叫嚣自己会继承六大家族之一的苏家,不少人表面对他敷衍,实际上背后都在笑话。” 苏景泽捧着杯子,他垂下头,声音苍白地说,“既然苏家连私生子都能接受,他继承苏家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和我爹一样,也改姓苏。不论如何,也比我这个废人强。” “你胡说什么,他怎么比得上你呢?”黎文康沉声道。 他再次在苏景泽的对面坐下,拿起了茶杯。 苏景泽的‘眼里’,黎文康的生命能量是一片混乱至极的杂色,凝结着大团大团密不透风的黑色阴云。 黎文康的能量,早就比常人更加浑浊不堪了。 苏景泽并不知晓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又或者做过什么,只是那次在虞若卿的嘴里听说他似乎在以钱物交易来收徒。 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首席长老,还算不得什么,可黎文康很快就会成为与他们师父并肩的大长老,会变成玄霜仙宗的脸面。 苏景泽实在不忍看师门蒙灰,也不想看多年同门情谊的好友走上错路。 “文康,你能做大长老,我真心为你高兴。”他低声说,“师尊曾经一直教导我们,德行比修为更加重要,希望你我能一起共勉。” 黎文康本来在喝茶,听到他的话,手上顿了顿。 他抬起眸子,看向苏景泽。 过了半响,又轻轻笑道,“从当年刚拜师时开始,你便更勤勉自律,天赋异禀也就罢了,家境又那么殷实,而且对人又能恩施并用,天鹤峰里,谁不服你?” 他说,“如今我要当大长老了,还能听师弟这么一番话的劝诫,真是十足珍贵,我会记在心中的。” 苏景泽抬起头。 听到黎文康忽然叫他师弟,却不唤名,苏景泽便知晓,他这样委婉的提醒,终于还是让黎文康不快。 当年纯粹的同门情谊,走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变了。 过去他们二人可以互相指出对方错误,一同进步,关系亲似兄弟。可如今黎文康已经身为师父数年,又即将登上大长老之位,这样一直身居高位,自然是听不得其他人的指错了。 苏景泽有些自嘲,只能在心中笑话自己还活在过去,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如初。 “是我失言,以后不会再提。”苏景泽说,“师兄,师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愿你前路顺畅,不必如我般坎坷。” 待到苏景泽已经抬起手臂,喝了这杯茶,黎文康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刚竟然没忍住发了脾气,他连忙道,“景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苏景泽放下茶杯,他笑了笑。 “无妨,你我认识多年,最终能坦诚相见,也不失为幸事。”他淡声道,“师兄,以后你便是大长老了,也同属仙门中人,我不便再见你。” 黎文康一怔,随即他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气得想笑。 “你这脾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清高,我不过是回你一句,你竟然以后都不愿意我来找你了?”他无奈道,“你我这么多年朋友,你怎么能……” 苏景泽却不再想言语。 说他清高也好,不切实际也罢,他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过去的他都不屑于做虚与委蛇的事情,这些年感受到黎文康变了,也是为了这么多年的情谊而强撑着与他来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