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送我上青云在线阅读 - 第73页

第73页

    “封住你的嘴。”男人将他身子掰正,锤了他一拳,“老实点坐好,别乱动。”

    他开始为刘景浩上色。

    唰唰唰,左一遍,唰唰唰,右一遍。

    刘景浩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开,感觉头顶像有一只大狗在舔。

    冰凉的舌头蠕来蠕去,他努力向上看。

    刘景浩说:“你把我嘴封了,以后我拿什么亲你nei nei?”

    刘景浩的鬓白并不多,几刷子的事也就完工了。但上色只是第一步,还有静等风干,再冲洗,再吹干,才算彻底完工。

    按说明书上的指示,上色后需要静等二十分钟。

    趁此空隙,尧青找了本书,靠在阳台口,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一边听刘景浩哼歌。

    书是纳博科夫的《爱达或爱欲》,酒店自备的,歌是《最炫民族风》,刘景浩最喜这一类不着边际的民乐。

    尧青夹着书页,每翻一页,习惯性吸一吸鼻。

    默契的沉默里,他们仿佛一对经年相伴的老夫老妻,互不打扰地相濡以沫着。

    夕阳一点点西落,日暮渐微,金光变成了红光,打在尧青脸上,像抹了两团高原红。

    刘景浩轻轻起身,从后抱住某人,对着缱绻瑰云,柔情万缕道:“真想永远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尧青半侧过脸,默许男人在他额角留下一枚吻。染膏还没风干完全,空气中隐隐飘散着化学制剂的气息。

    “这样好的云,总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在家楼下造沙丘,用树枝画爸爸,mama,和我……”

    尧青看着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水光。

    他又问:“你为什么会想在天上飞?”

    刘景浩“嗯”了好几秒,认真回答道:“小时候我家和现在一样,都住在四合院。四合院里都是方方正正的天,四合院的房子,都是低矮的民房。那时我总扯着家里的红床单和我爸的蓝短裤,假装自己是超人。我让我妹假扮超人的粉丝,她不听话我就不许她登船。”

    “登船?”

    “是啊,登船。”刘景浩来了兴致,指着远处高楼的屋顶说,“那时我家楼顶上有一只碎了一半的大水缸,像个残缺的大蛋壳。我在里面放上我所有珍爱的手办,那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的飞船。”

    “你小时候果然比我有意思得多。”尧青面色一黯,但很快恢复笑容道:“如果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你一定要带我去你的飞船上玩。”

    “那会儿太早了,杨利伟都还没登月,我对远方最大的概念,就是去我姥家吃席。她住在北京与天津的交界口,去她那儿要坐两个多小时公共汽车。那是我对远方最初的理解。”

    “我也是。那会对我来说,离开家十公里,都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总想,我是超人哎,超人怎么可以一辈子待在蛋壳飞船里。”刘景浩叉腰望向远方,声色洪亮,“我那时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飞到其他地方去。和超人一样,飞到高处去,去奥特之星,去怪兽老巢,去……”

    他迟疑了,看着尧青的两只眼,像两盏倔强着不肯熄灭的灯。

    “去你心里。”

    “你少来说些甜言蜜语。”尧青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颔首轻笑,“那会你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我,还飞到我心里去,你总是这样骗我寻开心。”

    “没有,我没骗你。”男人拉起他的手,将他手背贴在老脸上,依依辩解:“虽然我们认识是大学时的事,但我很小的时候就预料到,我未来的那个人,一定也在天上。”

    “在天上?死人才在天上。”尧青缩回手,托腮眺望远处。

    “有句诗怎么说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刘景浩拍拍胸脯,自卖自夸地说:“我可真是才气侧漏。”

    “刘景浩,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喃喃声里,尧青的声音忽冷忽热。

    “你为什么选择在天上飞?”

    这次轮到刘景浩问。

    尧青收起笑意,语气平淡,“我没有你那么五彩斑斓的飞行梦,也没有蛋壳飞船、超人披风。我当初选择做空乘,完全是因为听同学讲,这一行工资高,薪水多,辛苦是辛苦,但一想到可以早点还完家里的债,就觉得累点也无所谓。”

    刘景浩蓦地沉默了,每一次轮到尧青成为谈话的主角,气氛总会急转直下。

    尧青说:“你有过大年三十被讨债人堵在门口,连吃包饺子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的经历吗?那时我家最值钱的就是一台36英寸的大彩电,他们冲进来,合力将大彩电抬走,从那年起,我就没有看动画片的习惯了。”

    男人蠕唇不语。

    “为了维持生活,我每年暑假都会陪我妈去街道口卖冰棍。一辆小推车,挨家挨户推销绿豆汤。我举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冰镇绿豆汤,一块五一碗。我经常遇到心善的叔叔阿姨,看我可爱就多买两碗。那是这张脸给我的最大的便利。”

    “阿青……”

    刘景浩略有动容,忘记头上还搭着染发膏,他早将染发这等事抛在了九霄云外。

    “从前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

    “是不是连都你以为,我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男人轻蔑地“呵”了下,目光转向别处,“或许真有几分姿色,于我而言,不过只是用来掩盖伤痛的面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