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86节
南笳给自己定的规则,以这身角色的衣服示人时,就得将言行举止的的腔调拿起来。 因此,周濂月顿觉得她气质一变,靡丽的、颓废的、慵懒的。 他目光自她的眼角,扫到她的鼻梁,再到唇珠,始终的不动声色,只是喉结微微滚动。 声音倒平静:“还好。不算夸张。” 吃完东西,南笳要去收拾碗筷,被周濂月拦住了,说她穿着这身,做这种事可不合适。 几个碗碟,他拿到水槽里冲过,丢进洗碗机里。 南笳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周濂月拧开水龙头洗手,也不抬头,“笑什么?” “觉得这不像你。” “怎样才像我?” 南笳想了想,回答不上。 她以前认识的周濂月,也只是片面的周濂月。 周濂月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指上的水,转头看一眼。 她倚靠着流理台,那旗袍将她腰肢的线条,分明地勾勒出来。 南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意识到他在注视什么,立即准备站直。 而周濂月已一步靠近,两臂倏地一伸,撑在她身旁。 她被桎梏在他两臂的范围里,后背抵住了台沿,无处可退了。 他气息沉沉,声音却轻:“这样呢?” 南笳喉咙发紧,没有作声。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依然轻声地说:“可你不是怕我这样吗?” 头顶灯光清洸,像是被过滤的澄澈月光。 他浴在这灯光下,一种清介的禁欲感。 然而…… 南笳吞咽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手指握住他眼镜的鼻托处。 他顿了一下,闭眼。 她摘下了眼镜,放在一旁岩板的台面上,镜框接触,发出轻响。 随即几分犹豫地伸手,触碰到他分明的喉结。 她的指腹感觉到缓缓的滚动。 周濂月目光深黯,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你想好了吗?” 南笳愣住,“我……” 周濂月呼吸沉而粗重,凝视她片刻,忽低下头,下巴重重地抵在她肩膀上。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黯哑极了,“……迟早被你逼疯。” 南笳伸手,环住他的后背,只觉得心口微涨,“我不放心你。” 周濂月不说话,只是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仍是埋头在她颈间。 他长长地呼吸,想使自己缓过来。 这尝试有些徒劳。 她身上复古的玫瑰花的香调,幽沉沉的,像一丈华丽的绸子,夜色里兜头罩下来。 头脑都是昏的。 周濂月只得直起身,退开了,伸手,抓起了一旁台面上的眼镜。 他不再看她,转身往外走,听见脚步声,转头,警告口吻:“你别跟过来。” 南笳笑出声。 周濂月回到了客厅里,从茶几上拿起烟和打火机。 南笳走过去,“生病了还抽烟。” 周濂月瞥她一眼,不理。 南笳在沙发扶手上坐下,偏头打量他。 他跷腿坐在那儿,歪靠着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她忽问:“跳舞吗?” 周濂月睨她,“什么?” “我今天刚学的。”南笳起身,拿过自己的手机,连接上了客厅里的蓝牙音箱,一首二三十年代的歌曲,缓缓地淌出来。 她走到周濂月身前,骄矜地伸出手。 周濂月盯着她,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指,站起身。 南笳蹬掉了拖鞋,就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手与周濂月相持,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周濂月衔着烟,手掌按在她后背处。 出乎南笳的意料,周濂月不像新手,比她这个今天刚学的更有模有样。 他告诉她,大学毕业舞会,跳过华尔兹。 南笳笑问:“你看没看过一部宫斗剧?” “你觉得呢?” 他自然不可能看过,也无法理解这个梗。 南笳额头靠在他肩膀上,自顾自地笑。 她好想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周濂月肩膀怂了一下,碰她的额头,“你笑什么?” “你别管……”她笑得停不下来。 周濂月完全莫名其妙,却也不知为何跟着笑了一声,继而说道:“……无聊。” 他将烟拿在手里,带着她慢悠悠绕了一圈,绕到茶几前,趁机揿灭了烟,而后改成搂她的腰。 两个人更靠近。 无所谓舞步了,只是你进我退,合着音乐的调子慢慢摇晃。 灯影随着他们在动。 周濂月问她,这回演的是一部什么片子。 “谍战片。” 南笳演一个汪伪政府的女特务,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却在关键时候对分属于不同阵营的,重庆政府的昔日同窗手下留情,最终自己被上司处决。 她心软的那场戏,就是在舞会上。 她和同窗跳了最后一支舞,唯一一次展露出自己“女人”的那一面,也一并展露了自己的柔软。 就是这柔软,害死了她。 南笳说:“所以说,不可以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周濂月笑说:“那你还来找我?” 话音刚落,南笳鼻子发痒,立即别过脸,捂嘴打了一个喷嚏。 周濂月愣了下。 南笳松了手,几步退远,“刷刷”自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看看,被你传染了!已经开始不幸了!” 周濂月笑出声。 他转身去卧室拿了块毛毯,丢给南笳,“裹着,别着凉了。” 南笳披着毛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瞥一眼周濂月,他正在看墙上的挂钟。 南笳问:“怎么了?有事?” 周濂月俯身,捞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是今天吗?” “什么?” “你唱歌的那综艺。” “……”南笳当机立断地扑过去抢遥控器。 顿觉着这一幕熟悉极了,她愣了下。 周濂月趁机将电视打开了。 南笳捡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大大方方地说:“你看好了,反正我唱得不赖。” 第53章 (有痛觉的人第一更) 节目已经开始了。 南笳往电视屏幕上看一眼,按照录制顺序,再有一个人就该轮到自己。 她放了抱枕站起身。 周濂月轻笑。 她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想去倒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