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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得就像你了解过多少姑娘似的,你最常接触的姑娘,怕只有个邱晚来吧? 罗先腾一下红了脸,说:你莫要胡说,我与晚来也只是公务来往说着又住了口,皱眉道,我为何要同你解释? 嘻嘻,被我说中了?桃夭笑成一朵花,跑到他前面,故意面对着他倒退而行,我这双眼睛啊,特别擅长看到那些粗枝大叶的人看不到的东西。光是听你晚来晚来的喊得这么亲昵,就知道擎羊大人对铃星大人的感情不一般呢。 无聊!罗先绕开她,劝你留着眼睛看路,背上可没眼睛。 万一我背上有眼睛呢?桃夭对着他的背影洋洋得意,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用猜,什么都老老实实地摆在外头。 正要追上去时,几个围在街边灰墙前的书生映入眼帘,说话声也顺着一阵风传过来。 真乃神来之笔啊。 确实!运笔如此流畅潇洒,当世能找出几人有此功底? 不知是谁人大作?最近在城中好些旧墙上都见过这般的画作,看起来应是出自一人之手。 只怪你才来洛阳,不知咱们这儿有一位天才。 天才? 桃夭听了,忍不住往那墙上细看去,灰墙上不过是一片只用墨汁勾勒而出的群像。她不懂线条流畅不流畅,甚至不知道这算什么画法,只觉得那些画面并不招她的喜欢。她素日里见多了的画,不是山水日月便是飞鸟走兽鲜花美人,看不懂也觉得好看,但这墙上画的偏不是以上任何一种,全是人,又不像人,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手中所执不是铁链便是刀斧,刀锋之下亡者成山,更见一口大锅沸腾不止,有人于其中沉浮呼号,场面堪比地狱之景,甚是惊心动魄。难为这几个书生还把它们当成宝贝来赞美品评,换作桃夭这类对书画毫无造诣的观众,只需多看两眼,那沸油便仿佛浇在了自己身上一般,配上今日这阴森森的天色,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立刻逃开了去。 同样是街景,看看邻街那花灯遍布的好样貌,与此地相比,委实天堂之于地狱,眼瞧着要过年了,就不能画点吉祥如意花开富贵的场面,真不吉利。 桃夭挪开视线,快步追上罗先:你瞧见那墙上的画儿没有? 罗先瞟一眼:瞧见了。 好看? 丑。 谁会画这种东西? 不知。这同样不是我来洛阳的目的。 大过年的,看着真是晦气。 也没有人喊你看。 我们还能不能友善地沟通? 我很凶猛吗? 算了当我没说,你那将军府还有多远哪? 不远不近了。 他越走越快,桃夭再是不满也不敢抱怨了,因为得省下所有力气才能跟上他,走出这条古旧的小街时,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群书生还在那里对墙头画评头论足,很不舍得离开,她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身后只有动静越来越大的风声,呜呜不止,如人哭泣。 已经离得那么远了,眼前却还能一清二楚地浮现出方才见过的地狱之像,被书生们交口称赞的神来之笔,说的就是让你看过一眼之后,便连画中人的一根头发丝都忘不了? 桃夭笑笑,原来太丑的画真的会吓到人呢! 第四十一章 玄狏(3) 一个时辰后,罗先终于停下了飞快的脚步。 朴素而宽大的宅院矗立于眼前,在阴暗的光线里露出仿佛人到暮年时的无力与颓沉。 桃夭使劲仰着脑袋,脖子都仰疼了也没从眼前这座建筑物的任何部位上找到跟将军府三个字有关的内容。 到了?她不确定地问。 嗯。罗先点头。 她指着大门上字迹遒劲的龙城院三个字:擎羊大人,我识字的。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罗先望着那三个金漆仍在,只是少了些许光泽的大字,此名乃先帝所赐,既在知情人中表了嘉许之意,又不引外界瞩目,以免多生事端。 桃夭皱眉道:意思是这里头住的是将军,但偏又不明说这是将军府? 罗先迟疑片刻,点点头。 既是皇帝嘉许,干干脆脆赐一座将军府有何不妥?得了答案,桃夭更不明白了,连将军府三个字都不给,偏拿个龙城院来遮遮掩掩,赏个下属都如此不光明正大,皇帝老儿办事不爽快啊。 大胆!怎可如此妄论先帝!罗先顿时沉下脸来,念你黄毛丫头涉世不深,此番便不与你计较,方才说的话每个字都给我咽回肚子里,若再口无遮拦,你早晚闯下杀身大祸! 也是在桃都待久了,心头真正害怕的人跟事没几个,来人界虽也有段时日,那股子谁都敢说敢骂的劲儿还没下去,几乎是忘了这里最最冒犯不得的便是皇帝,眼看罗先真动了脾气,再联想到他又是个能气死人的直线式人物,说不准真会因为她说皇帝的不是把她打一顿或者抓起来移送法办。这么一衡量,桃夭打消了反驳他的念头,只嘿嘿一笑:不说便是。你也说我黄毛丫头了,年纪小就是容易好奇嘛,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所谓的将军府跟里头的人到底有何典故?听闻你们狴犴司虽不在朝堂之中,却自有天大的面子,能劳擎羊大人亲自跑一趟的,必非泛泛之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