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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虚影忙贴心说道:桃夭大人无须恼怒,趸鱼虽小,害处却大,不论神仙凡人,皆防不胜防,中计也不丢人。说着,他又往司狂澜那边看了看,我眼见着你被趸鱼最后的招数困住,见得救不得,幸而有这位公子紧跟在后,如此天寒地冻之时,入水救你未有半分犹豫。桃夭大人若真要谢救命之恩,还是谢这位公子吧。我不过是替他在水中指了路,算不得头号功臣。 入水救你未有半分犹豫桃夭瞥了司狂澜一眼,那家伙仍是一脸波澜不惊,你谢我不谢都无所谓的淡然,仿佛他捞上来的真就是条快死的鱼那么不值一提。 还不是怕我淹死了没人替他喂马干活儿桃夭嘀咕一句。 司狂澜定是听见了,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忽然,虚影又跪下了:桃夭大人,我此生不曾有求于人,但求你治好枫生,那丫头执念太重,不放下过往,便永无未来。 桃夭沉默片刻,想将他扶起来,却始终没有伸出手。 她损耗太过,来日无多。 说起这件事,桃夭终于又找回了桃都鬼医的尊严与平静。 你总有法子。虚影不肯放弃,论医术,桃都鬼医天下无双。不是要长生,哪怕再多十年二十年,甚至几个月,只要她能心结全开,剩下的日子不论长短,都是值得。 桃夭想了想,又打量他一番:可你能给我什么呢?你既然知道我是桃夭,也该知道我的规矩。有价值做我的药的,才有被我救的价值。你区区一只镇水,想去附近看看,甚至开口说个话,都得靠元神出窍,除了利用仅有的力量勉强cao纵河水丰枯,别的能力几乎为零,真身还是个大石头,毫无药用价值。 真是越说越丧气啊,连虚影自己都难过起来,好像她说得也没错。 为何是枫生呢?桃夭突然问,你在这里的时日不算短了,见过的各种有故事的人类与妖怪也不是少数,为何只有她让你以命相护? 虚影抬头,良久才道:她是明善的meimei,就是她的女儿。 桃夭恍然大悟,原来根源还是在那个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女人,明善的娘亲。 若非她早已不在人世,桃夭是很有兴趣见她一见的,毕竟愿意给一块石头戴斗笠穿蓑衣,顾念着它孤单无聊,还送鱼竿给它解闷的人,不会很多。 同时,为一件蓑衣一支鱼竿便顾念多年,不惜再犯天条枯竭他河也要除妖救人的石头,也不会很多。 此事若被天界知晓,你怕是要在这里再多待上一万年不止。桃夭撇撇嘴,又对司狂澜道,天都快亮了,该走了。 等等桃夭大人!虚影慌了,飘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又拦不住我。桃夭干脆从他的身躯里穿了过去,然后回头冲他吐舌头,告辞! 桃夭大人!! 白雀河对岸的天空,撕开了一条线,露出了淡淡的金色的光。 风还是很大,四周依然寒冷,但今天的天气,应该比昨天好很多。 第十九章 尾 回程的马车里,桃夭捏着她的药囊长吁短叹,时不时捶胸顿足。 给了又后悔,与输钱不认账有何两样。司狂澜翻着他的兵书,头也不抬道。 真是要服气的,这厮怎么到哪里都要带着他永远都看不完的兵书! 你知道那颗药我费了多大力气多久时间才制成的吗!桃夭跺脚,心疼得想打滚,就那么就那么白白给了那只毫无利用价值的小妖怪! 我亲眼见你抬起她的手与你击掌,还明明白白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药,虽然没大用处,万一哪天要拿你做求雨的药,你也认了吧。 司狂澜翻书的样子其实非常优雅好看,但他就不能只翻书不说话吗,一说话就万般讨人嫌。 桃夭哼了一声:总不能坏了我的规矩,你可知要我出手相救的条件,便是做我的药。 不知。司狂澜又翻一页,毕竟你只是我司府杂役,我只在意你有无尽心喂马做好杂务,不在意你要谁做你的药。 桃夭觉得自己在身份上又被践踏了,气呼呼道:你想做我的药也没这资格。 谢了,我无此雅兴。 一切尘埃落定时,司狂澜又变回他本来的样子,桃夭尽管生气,却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始终留在她脑海的,是自锦鳞河中逃出时,虽然人事不省,但她仍旧记得的温度,对的,温度,无论是握住她的手,还是被她依靠的胸膛,都是温暖之极的。 然而,不过一日之隔,那个毫不犹豫跳进冰冷河水里将她捞出来的人,把她绑在树桩上烤衣服的人,会自自然然抬手戳她脸蛋的人,似乎随着日出消失了 温度?温度是什么 罢了,这才是他啊,司府二少爷,帝都小阎王。 但她还是很心疼那颗药啊,给别的大妖怪不知能换来多大的好处!偏就给了那只没用的枫生。 最尴尬的,是那蠢丫头一开始还不肯吃,还要挣扎着去找趸鱼。 桃夭给了她一记十分响亮的耳光。 有人为了能让你活,甘愿再被囚万年。而你为了一场假希望,拼命找死。桃夭冷冷看着被打蒙的她,回龙村的人早就死光了,包括你的沈老爹跟明善哥哥,你让一万条趸鱼替你造幻境,他们还是死得连渣都不剩。你抓住不放的东西,其实从来就没被抓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