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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越发响亮,天地间仿佛只得这一个声音,屋檐之下,雨水结成帘,将孤注一掷的妖怪与一群同她毫无瓜葛的人,鲜明地隔离开来。 第八章 趸鱼(1) 楔子 它庆幸自己仍是一只妖怪,世上怕没有谁再跟它一样,做人也很快乐,做妖也很快乐。 * 天渐亮,雨未停。 司府上下手忙脚乱一夜,锅碗瓢盆无处不在,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饭厅里,司静渊的呼噜声跟外头的雨声一唱一和,他可能是头长得还不错的猪吧,能吃能睡,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也没阻挠他本能地抱住椅子腿继续睡。 桃夭抱了一杯热茶,无事人一般坐在窗前赏雨,旁边的柳公子边嗑瓜子边打呵欠,自己吃一颗,滚滚吃一颗,不给剥壳不行,要挨狐狸挠。只有苗管家跟磨牙有焦急不安的神色,时不时走到门外看看,又一言难尽地回来。 焦点仍然在稳如泰山的司狂澜身上,有时真要怀疑他才是个妖怪,石头变的那种,否则无法解释怎么能有人可以纹丝不动地坐好几个时辰,除了翻书的手指跟移动的视线之外,哪里都是静止的,这等资质玩一二三木头人铁定是不会输的。 桃夭偷偷回头看他,翻个白眼,又转回头去。 一直是这样,你看他,他不看你,你问他,他不答你,离你那么近,但他就是在另一个谁都不能闯入的世界。 苗管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门口跑进来,掸着衣裳上的雨水,看了看司狂澜,觉得在他身上还是看不到任何可期待的改变,叹口气,转走到桃夭身边,小声说:桃丫头啊,我怎么觉得沈姑娘变色了? 柳公子从口中吐出瓜子壳,故意大声道:都下了大几个时辰的雨了,年纪又那么大,不变色才怪。 啊?沈姑娘会有生命危险?苗管家紧张起来。 沈枫变成什么颜色了?桃夭的声音比柳公子还大。 白了好多!苗管家忙道,跟失血过多的人很是相似。 白了呀,白了没事。起码还能再撑几个时辰,待她变成碳一样黑的时候,你再进来通知你家少爷给她收尸吧。桃夭尽量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确保顺利送达司狂澜。 苗管家皱眉,将桃夭扯到一旁:还是不要等二少爷了,他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你既是管辖妖怪的地方来的,难道还阻止不了外头那个小妖怪?眼看她白白送命,还是不行吧。 桃夭摇头:我只管治病,她现在没病呀。再说了你看她拼了那么大力气来求助,想来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我何苦坏了她的心意。 澜澜啊漏水啦!你不去帮忙我去好了!呼鸡腿好吃司静渊的梦话顺着他嘴边的口水掉出来。 见状,苗管家头痛地跑过去,轻轻拍了拍司静渊:大少爷,莫在地上睡了,醒醒。 此时,司狂澜手中的兵书终是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略略闭了会眼睛,再睁开时,说:让她进来,雨就不必下了。 雨停了吗?司静渊不知听成了什么,睡眼惺忪地从地上跳起来,擦着口水道,让谁进来? 这便是意外了,司家二少爷的决定历来比铁石还铁石,几时有过更改,苗管家愣了片刻,又笑着摇摇头,决定是铁石,人心却未必,司家的小阎王终究还是个绰号罢了。 桃夭嘻嘻笑出来,蹦跳着出了房门。 柳公子哼了一声,嘀咕:装腔作势。 善哉善哉,有转机了。磨牙大大松了口气,扭头对柳公子道,你输了,十个素馅儿包子。 这还没点头呢,怎么就是我输了。柳公子不耐烦道。 阿弥陀佛,二少爷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才认识他多久! 反正十个素馅儿包子。 桃夭不知几时出现在他俩背后,黑着脸道:连这个都赌,你俩有没有人性? 我本来就不是人,闲着也是闲着等等,你凭什么责骂我们?你是最没有资格的好吗! 就凭我曾经辛苦赚钱喂养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 呸!我们还不是穷得天天吃青菜豆腐! 阿弥陀佛,雨停了!磨牙一句话,总算让那两人住了嘴。 淅淅沥沥的声音果真消失,天边渐渐亮起的白光干干净净地落在窗上。 落汤鸡一样的沈枫重新站到了司狂澜面前,面色确实苍白之极,身体微微有些哆嗦。 不要这条命,也要我们去你家乡救一条河?司狂澜似笑非笑看她。 她咬着嘴唇,用力点头:我要救人,他们的性命比什么都要紧。 沐州,回龙村,锦鳞河,白雀河,对吗?他又问。 沈枫更用力点头:你们这是同意了? 当然啦!桃夭抢先回答,你看我们二少爷,你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记错,可见他对你的请求一开始就很上心呢。 司狂澜不作声,举杯饮茶。 那那为何还要我以雨相逼?沈枫不解,又有点委屈。 桃夭哧哧笑:大雨容易让人清醒,尤其对那些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脑子特别有用。 我不是很明白 不用你明白,反正现在你的事,司府上下必全力以赴,对吧,二少爷?桃夭扭头朝司狂澜粲然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