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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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还在昌国公府与曹家军旧部将领议事,突闻有探子有紧急情况要报,就让守卫放人进来。那探子几乎奔了进来,脚跟尚未站稳,就焦急的冲宁王道—— “不好了九爷,出事了!奴才刚在街上瞧见,小公爷赶着马车从城外回来了!” 一语毕,宁王一把揪了他衣襟提起。 “你说什么?你确定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奴才瞧的真切,确是小公爷无疑,所赶的那辆马车也正是先前载着夫人离开那辆!” 宁王面色骇然,额上青筋隐现,“他赶车可是回了府?” 探子煞白着脸摇头:“所去方向,似是皇宫。” 宁王疾步冲出门去,直接牵过门外的马翻身而上,疯似的狂甩鞭往府外疾驰而去。 千百年屹立不倒的皇宫金碧辉煌,巍峨雄峻。 宝榻朱漆门上八十一颗门钉,纵横成寿,金黄耀目,彰显着皇家威严。 两扇厚重的朱漆宫门前马声嘶鸣,宁王勒停马的同时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宫门前跪地的人。 “人呢?” 曹兴朝跪地不语,目光都不敢看他。 “曹兴朝!曹兴朝!”宁王目眦欲裂,几欲沁血:“你怎么敢违逆我命令,你怎么敢送她去死!” 曹兴朝俯首磕头,无颜面对。 “是我辜负了九爷的信任,九爷杀了我罢。” 宁王握着剑搭上曹兴朝的脖子,手背青筋毕露,“你是该死,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舍她的命换我登位,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你错了,曹兴朝你错了!我将她看得比命还重,你送她去死无疑是在要我的命!” 曹兴朝惊愕的抬头,对方却已经不再看他。 猛一夹马腹,往皇宫大门处疾驰的同时,宁王抬剑狠辣冲拦路守卫挥出。 “让开!今日谁拦谁死!” 上书房大殿里,禹王跪在案前,再一次的请辞退下。 他顾不上再去揣测父皇继续留他在此是为何。现在他只想快些退下,好速速派人出去确定情况。 自打父皇下达城外十里处伏杀的令,至此刻已有一个时辰。若赵元翊真打着送她离京的念头,这么长时间,已足够人收拾妥当,出发离开京城。 强捺住闯出去的冲动,他阖下沉眸,再一次请退。 “儿臣确有急事要退下,望父皇应允。” “有何急事,不急于今日。” 禹王强缓住心神,打算再请,这时殿外传来些声响。 他不经意抬眸,就见那本在御座上闭眸养神的父皇突然睁眼,示意着让老太监扶着坐直了身,双目深晦的看向殿外方向。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心口突然猛跳了下,下意识的也看向了那两扇威严厚重的殿门。 殿外,禀事太监的唱喏高声传来。 “禀圣上,九爷府上的紫兰请求觐见——” 这一声,犹似震雷,击的殿内跪地的人整个人僵住。 瞳孔急遽收缩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转而对御座上的人匐身请求。 “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容儿臣带她离京!若父皇能开恩,儿臣愿意发誓,此生永不回京!” 他叩首于地,后背绷紧的如张满的弓。 圣上不动声色的看他,老太监无声在旁侍立。 大殿鸦雀无声,落地可闻针音。 好半会,圣上移开了目光,耷拉下眼皮抬了下手。 看着那群暗卫冲他过来的时候,禹王整个人如堕冰窖。 父皇真是想要她的命,没有余地! “父皇,她与江山社稷无碍,望父皇开恩留她一命!” 禹王不死心的还欲加重筹码:“父皇,儿臣可以永世镇守疆土,稳固赵家江山……” “早看出来了,你也没逃脱的了她的迷魂障。” 圣上挥挥手,示意暗卫都过去带走他。 两扇殿门开启的时候,外面候着的人踏进了大殿。 皇家上书房金砖铺地,金龙雕柱,明珠悬挂殿中宝顶,回旋盘绕的金龙雕刻于紫金檀御座,无不不透着金碧辉煌,威严壮观。 时文修的眸光在宝顶上的明珠上微微落过几瞬后,就收了眸光,继续提步往正前方御座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子不快,却没有迟疑,身后的两扇殿门在她入殿后就从外给缓缓阖上,隔绝了外面明亮绚烂的光线。 御座上的人看着她,情绪不显。 “朕好似记得,你曾是淑妃宫里的大宫女。” 时文修在御案前停住,点头。 老太监得了示意,搬来了个竖着的架子,上面铺了张纸。随即又端来笔墨,搁在她旁边的小案上。 圣上打量着她,模样算不上最顶尖,可也算是姣好。此刻眉眼安静的立在那,恬然安定的模样,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浮妖媚之态。不过想来也是,能迷得两王念念不忘,断不会是气质低俗之辈。看她此刻饶是赴死,也能心平气和,举止从容,便知她自是有些过人之处。 “既然老九已安排你离京,你为何还要回来?” 时文修神色不动,提笔在纸上写。 ‘因为他选错了,我要过来扭转这个错误。’ 那架起来的纸张是冲着西面,面南而坐的圣上自是看不着的,时文修写完这句后就欲将纸张翻转过去,却被旁边老太监止住。 老太监语速不急不缓的将这话念了出来。 时文修明了,就不再动。 圣上叹声:“难得你一介弱质女流,倒也如此果决。不过蝼蚁尚且贪生,你当真就不怕死?” 时文修缓慢落了笔。‘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 人如何能不怕死,可若她活着的代价是他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那她不愿。 圣上咀嚼着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有这心性确是难得,不过你不得不死。你可怨恨?” 时文修看向御座上垂垂老矣的帝王,扯了下唇没有说话。她转而环顾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个朝代权利的中心,掌天下权势,生杀予夺尽在掌中,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权利,高不可攀的字眼,她至死都是因它。 可谁人又知,这不曾是她追逐想要的。她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大的志向,穿越那会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攒钱在京城买座可以容身的小房子。可谁知道,这般高贵的字眼却不能放过她,几次三番将她拉扯进足矣将人碾成齑粉的旋涡中。至如今,成了御座上帝王眼里不得不拔除的利刺,成了可以左右人登基的重要棋子。 说来,何其可笑。 “念在你是皇孙的生母,便给你个体面罢。” 圣上的话音落,有太监弓身就端了酒壶进来,与此同时大殿西边角落响起些声响。 圣上犹似未查,示意那太监将酒壶给她端去。 时文修看着那镶嵌了宝石,华贵而精致的酒壶,晃了会神后,就伸手去拿。 酒汁倾到杯中的声音响起时,御座上帝王苍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是鸩酒,喝下去发作很快,不会有过多痛苦。” 时文修放下酒壶,提笔写到,‘谢圣上恩典。’ 屏风后的人见她端起了那杯斟酒毒酒的杯子,剧烈挣扎起身,饶是被侍卫们强行按住,却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声响。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西边的角落里没点灯,能隐约模糊的看到扇屏风。 便也不多在意,低眸就要将那酒送入口中。 “你悔不悔?” 她摇头,人虽清瘦,却坦然从容,不见惧怕与惶乱。 “甚好,如此也没算老九没白疼你一场。”圣上看着她,道了句:“其实你非死不可,也有老七的一层缘故在。” 她眉目动了瞬,又恢复沉静。 “你觉得朕说的不对?老七对你执念不散,你是心知肚明,试问你要继续留老九身旁,焉知将来不是祸害了老九?退一步讲,祸起萧墙,两王要是因你起了冲突,你来日也必无法自处。” 时文修低眸一笑。若在现代时,她怕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冠以红颜祸水的名头。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是褒奖罢。 倒也没什么愤怒的情绪,人之将死,她还在意什么。 ‘没什么不能自处。’ 圣上抬了抬眼皮,往她尚留着笑意的脸庞上看了看,“是吗?那朕问你,要有朝一日老七登了顶,执意要你服侍,你要如何自处?” 时文修提笔就写,‘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 还是那句话,可她面色比之前更淡然。 “哦?别忘了,老九的性命尚在他手里握着。” ‘我若妥协,就是打断元翊的脊梁骨,会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最后一字落下,她将笔搁在案上,举了酒杯凑近了唇。 屏风后的人死死盯着那些字,从来波澜不兴的深眸覆了血丝,狂乱而颤栗。随即他余光扫见她端了毒酒近唇,当即目眦尽裂,爆发了全身的力气要冲过去。 那些暗卫用力将他压住,动作间踹翻了屏风,碰倒了椅子,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殿中的几人。 时文修偏眸看去了眼,而后怔住。 这一回她看清了,屏风后面的人竟然是他。 此刻的他被十数个人按倒在地上,却拼命仰着头看她。被堵住口的他说不出话来,却睁着通红的双目盯着她,又盯向她手里的酒杯,似在无声示意她别喝。 看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想笑。或许是因为,从来严谨威严,又总以老谋深算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冷不丁见他这种形象出现在她眼前,多少会觉得有些滑稽罢。 还恨他吗?恨吧,如何能不恨呢,他把她害的可不浅呢。 移开眸光,时文修看向了殿外的方向。可惜殿门紧闭,没能最后让她再看一眼这个朝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