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页
书迷正在阅读:泥洹夜巡、我靠撒糖拯救演技[娱乐圈]、我在末世开农场、小白花他不装了、燃烧(1V3 高H 高干)、渣攻火葬场后,跟小奶狗假戏真做了、报告!我已婚、我可以吃掉你吗[快穿]、原来爱是胆小鬼(骨科H)、雀欢(出轨,高H)
冯元庆失明的眼睛,烧毁的木架、二胡,都是不可弥补的伤痛。 这一室的二胡高高悬于墙上,倒像是许许多多的人,愿意携手往前的象征。 幸好,钟应不是沉湎于悲痛的性格。 他笑着继续说:“所以贺先生为冯先生找到了一把品相极好的黑檀六角蟒皮二胡,后来传给了柏老师。” “爷爷曾经帮忙修正过琴筒,也说那是一把绝好的民国乐器,不比冯先生原来的二胡差。” 不比原来的差,始终不是原来的。 可这想法只在厉劲秋心里过了一遍,不打算说出来。 二胡的文化底蕴远不如古琴、琵琶,起源于民间艺术,自然也遭了不少轻视。 厉劲秋收起一腔愁绪,感慨的端详乐器室里的二胡。 雕花头的、六角八角的、黑檀红木的。 平时看不出玄机的二胡,齐整整的摆放在一起,连厉劲秋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区别了。 他分辨不出这些二胡的年代,却能感受到空气中燃烧的灵魂。 弦线上承载着音乐,音乐寄托着灵魂。 又在一代又一代主人奏响的旋律里,焕发出新的光彩。 忽然,他视线一掠,看到了空荡只剩固定架的墙面。 “这些空缺的呢?”厉劲秋问道,“是为以后进来的乐器,预备的地盘?” 钟应眼睛放光,说道:“是已经找到了新主人的乐器,留下来的空白。” 他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空缺,“我的二胡,之前就挂在那儿。” 他跟着柏辉声学习二胡的时候,柏辉声甚至想将冯元庆的黑檀六角蟒皮琴传给他。 钟应拒绝了。 他是樊成云的徒弟,已经有了很多爷爷亲自斫制的古琴,再收柏辉声的珍贵二胡,实在是有些浪费。 于是,柏辉声第一次带他来到这里,让他自己挑一把合适的二胡。 那也是钟应第一次见到满墙乐器,震撼于后来者对遗音雅社的执着。 钟应怀念的说道:“我的二胡,是白色马尾弓、银弦红木身,琴头有着灵巧的弯柄,如一轮弯月,琴筒蒙着一张白皙的蛇纹皮。” “我取下它的时候,这面墙还没那么空,满满的,好像一群无主的乐器,无人问津。” “所以,乐器室的墙面越空,我越高兴。这次我们二胡合奏,我也见到了许多曾经存放在乐器室的二胡。” 钟应的声音总算雀跃起来,“因为它们的存在,让我觉得这次的音乐会充满了温暖,这也是我这几年,唯一没有感到伤心的追悼了。” “你经常参加葬礼?”厉劲秋察觉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追根究底。 钟应漆黑的眼睛看他,声音低沉说道:“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要去和寻找遗音雅社乐器的老人们道别。” 他很年轻,每一次葬礼都是随着师父参加。 那些帮他们牵桥搭线的朋友,帮他们打听消息的朋友,帮他们买下文物的朋友,帮他们出谋划策的朋友,都会历经岁月,渐渐离开这个世界。 他岁数不大,却懂得威纳德教授。 也渐渐变得淡漠了生死,执着于前路。 一些人一些事,在他的记忆里活着。 如果是一场注定的道别,活着的人必须将他们的事业继续下去。 清泠湖学院会场,坐满了聆听的悼念者和学生们。 方兰陪伴在贺缘声左右,为这位许久没有回过学院的老人,讲解清泠湖的一切。 灯光明亮的舞台,清晰照亮了朗诵诗歌的学生。 他们身姿笔挺,像一颗颗幼苗终于茁壮成长为了新的大树。 贺缘声安静的听完,又见无数手持二胡的演奏者登台。 “这都是辉声的学生们。” 方兰高兴的介绍,“领奏的那位,已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二胡音乐家。” 一位音乐家培养出了另一位音乐家,确实值得高兴。 而他身后年轻的身影,全是柏辉声从教三十六年来,教导学生里推选的代表,更是令贺缘声震惊。 录像里的学生,带着虚无缥缈的隔阂,可这亲自登台的莘莘学子,却让贺缘声感觉亲近。 因为,不少人手上的二胡,他都有印象。 它们曾经被他看中,买下送回了学院,经过了他师侄的双手,递给了这些学生,又伴随着学生们走上无数的表演舞台。 “师叔,第一排左数第三个,穿黑色中山装的,叫郭敏。他手上拿的,就是您1993年送回来的马领子二胡。” “第二排第一个,穿白衬衣的,叫徐琦琦。她拿的,是您1996年送回来的丝弦梧桐木二胡,他给换成了银弦。” 方兰看得清楚,记得清楚。 她一个一个指给贺缘声看,告诉师叔,曾经从拍卖行千里迢迢回到学院的乐器,都得到了妥善保管,寻到了合适的主人。 贺缘声看着那些白弓黑琴,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听过的蒲公英。 白色的弓弦,像极了蒲公英散去的小伞,顶着白色绒毛,四处扎根。 却又在老师逝世之后,重新相聚,用他们亲自从老师手上接过的二胡,奏响一首追悼曲。 这一次,没有编钟的声音,却有钟应的二胡声音。 他坐在第一排,在领奏音乐家的旁边,抱着那把琴头弯月的红木银弦二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