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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座皆是他叔伯长辈年纪的人物,陆鸣焕却没有偏头看一眼。 他走到父亲面前,面若寒霜。 “陛下有令,太子之位空置,京中戒严。敢妄议储君之事者,斩。” 陆复面皮抽了抽。 他因为变老而已然有些混沌的眼珠动了动,拽住儿子的手臂,压低声音追问道:“陛下为何会如此下令?” 这,不对。和他们的预判不一样。 此时皇权已经被逼到角落,皇帝本应在诸位皇子之中选出一个暂掌权柄之人,好安万民之心,这才是皇帝数年来的行事风格。 可,为何忽然之间如此雷厉风行,不仅只字不提储君之位,还不惜在此人心动摇之际,施加严令,威胁斩杀朝臣。 陆鸣焕的脸色亦有些难看。 他动了动唇瓣,才开口道:“向皇帝如此进言之人,是内侍,王公公。” “王公公?” “他是三皇子,岑明奕的人。” 第112章 断交 三皇子?! 陆复疑惑地深深皱起眉。 陆鸣焕没有再多说,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在座的其余人道:“各位叔伯,想必你们家中还有要事,晚辈就不久留各位了。” 其余人会意,虽然表情都还有些匆促慌乱,却也不得不站起来。 皇帝亲口下令不得非议皇储之事,他们现在还在这里聚众,乃是大忌。 好在他们投靠的陆将军是陛下身边极得脸的红人,能提早通传些消息。 众人匆匆离去,陆鸣焕捏了捏眉心,转头对陆复道:“父亲,我不是说过,要尽量减少与这些人的来往?” “家里这一天天的,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人多嘴杂,父亲当真要小心晚节不保。” 陆复脸色沉了沉,但是没有发作,慢慢地摸了下茶盖,说:“如今形势非凡,当然要尽量铺网,接触的人越多,以后到了关键时,可使用的力量也就越大。” 陆鸣焕眯了眯双眼,看向陆复:“父亲果真是如此作想?还是说,父亲只是想在这群猢狲面前逞自己的威风。” “你!”茶盖重重撞落到茶碗上,叮叮咚咚地弹了几圈,才平静下来,“你这个不孝子,对父亲就如此说话?” 陆鸣焕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意。 父亲毕竟是老了,从前他若是发怒,必会将整桌的杯盏都整个砸在地上不可,但现在,陆复做着生气的模样,在陆鸣焕面前却连一个茶盖也没有摔碎。 陆鸣焕心中五味杂陈,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衰老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 即便这个人曾经给他施加了太多的枷锁,甚至给他的人生留下了许多遗憾,可如今,陆复只是一个越来越体弱的老人,倚靠他,甚至害怕他,在他面前,居然会不自觉地收敛。 陆鸣焕别开脸,“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等等!”陆复喊住他,“三皇子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清楚。王公公是陛下身边的多年的内侍官,怎么会成了三皇子的人?” 陆鸣焕停下脚步。 “当时事出紧急,王公公是突然闯上大殿的。” “原本,陛下所言与父亲所料差别不大,预备让四皇子代替太子掌权。可王公公来了之后,跪地祈求,一番抹泪擦涕,将陛下说动了,改了圣意,不再提立新皇储。” “不过陛下向来多疑,当然要问,王公公这番行径是谁指使。” “王公公也并不避讳,说是受了三皇子点拨。陛下听后,对三皇子大为赞赏。” 陆复听得从鼻腔中冷哼一声,道:“大为赞赏?那个草包?以前他自己的课业都要太傅替他完成,如今这种家国大事,他也想来插一脚。” 陆鸣焕没有接话。 他对那位三皇子了解不多,只是从流言之中,以及父亲与其他臣子的议论中得知,三皇子贪图玩乐,是个游手好闲的皇家公子哥。 父亲最厌恶这样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无论是父亲,还是站在父亲对立面的人,都从未将宝押在三皇子身上过。 “暂缓立储,对皇帝来说,自然是最稳当的。可是对我们来说,变数就太多了!” 陆复笃定道:“这等主意不会是那个三皇子想得出来的,但是这好处又确确实实是落到了三皇子身上。鸣焕,你说得没错,王公公定是三皇子的人。 “但是,我还是不信三皇子能有这般手段,他身后定然有其他人。去找出来。” “还有,世子府那边的关系,我之前叫你去修补,如今迫在眉睫,究竟怎样了?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陆鸣焕背对着父亲,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好半晌,才沉沉出声:“儿子记得。” 说完,他大步跨出门,并未回房,反而是直接走出了陆府跨上马背,“驾”了一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直到远离了陆府,陆鸣焕才舒出一口气。 他是陆复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陆复对他管教极为严格,施加了许多压力。 偏偏陆鸣焕生性叛逆,陆复越是对他凶恶申斥,陆鸣焕便越是要对着干。 年少时,他也曾放纵不羁过好一阵子,一半是为了自己放纵潇洒,一半是为了惹陆复气恼。 后来,陆鸣焕为了一人洗心革面,回京城磨练,总算像模像样,可等他再回去找那人时,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