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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之前玉匣拉了几个丫鬟小厮,在一起摇骰子玩,桌上摊着一张大纸,纸上的格子里放着几粒棋子,似乎是骰子摇到几,就走几格。 沈瑞宇一看到那张特殊的棋盘纸,脸色忽然就又不对劲了,用力地撇到一边,一手握成拳抵着唇,一边皱眉斥道:“快点,收走。” 丫鬟们见他不悦,只以为他是因坏了规矩而发怒。 哪个有规矩的人家,吃饭时桌上还摆着玩具的。 于是丫鬟们立刻战战兢兢行动起来,赶紧将棋盘卷起收好,把上面的棋子也收好,从玉匣手里把她还想玩的骰子抠了出来,收进小盒子里。 玉匣斜眼看着沈瑞宇,觉得他太粗暴。 “我马上就要赢了!还差三步而已。”玉匣不高兴。 其实,为了那三步,她已经摇了小半个时辰的骰子了。 沈瑞宇绷紧脸,抿着唇,没有哄她,当做没听到一般,掀开下摆,在桌边坐了下来。 玉匣觉得他不近人情,又想到差点要赢的那一把游戏,恼怒地皱起眉来,扭着身子侧朝一边,不爱面对着他吃饭。 小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紧张。 旁边的奴仆战战兢兢地看着,有些忧心。 好在玉匣一贯以来忘性大,吃了几个好吃的猪蹄,又欢欣起来,很快把方才的争执忘在了脑后。 她还想跟沈瑞宇讲话,舔着唇角的咸汁,又忘了方才的别扭,转头看向沈瑞宇。 结果她还没开口,沈瑞宇只瞥了她一眼,便迅速垂下眼去,冷冰冰地说:“好好吃饭。” 玉匣愣住了。 小院里其他的人也都愣住了,沈大人今个儿是怎么了?若是不高兴,也不应当对着玉匣姑娘迁怒啊。 一顿饭结束,几人的心思转了几转,都有些紧张。 嬷嬷还特意去泡了一壶清心茶,打算等会儿能让沈大人喝一点儿,平心顺气,就不会再跟玉匣姑娘发脾气。 结果没想到,饭刚吃完,沈瑞宇竟然起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有谁在后面追他一般。 嬷嬷看得直瞪眼,把沈瑞宇身边的小厮拽到一旁,问:“怎么了?沈大人今天公务很忙么?” “哪儿呀,今个儿休沐,能有什么事。”小厮也是一头雾水,摸了摸后脑,连忙跟上主子的步伐,跑出院外去了。 “哎,这……”嬷嬷一阵瞪眼。 好端端的,怎么能这么冷着玉主子? 嬷嬷回身,看看玉匣的背影,只见姑娘低着脑袋,手捧在胸前,似乎很是忧伤。 嬷嬷顿觉心疼,走上前去想安慰一下,结果还没开口,就默默闭了嘴。 玉匣手里捧着两个骰子,在跃跃欲试地反复倒腾,催促身旁的小厮丫鬟快点收了石桌上的碗筷,好继续玩棋。 嬷嬷叹息一声。 这两人,也不知道究竟谁没开窍呢。 沈瑞宇匆匆回了大理寺。 途中,遇上不少同僚,纷纷和他打招呼。 “沈少卿,怎么今个儿也过来了?” “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沈瑞宇脸色沉沉。 他回到书桌旁,却发现收得干干净净,一本帖子也没有。 沈瑞宇这才想起来,他最近下了值就往小院去,东西也差不多都搬到那边去了。 他在这里,哪儿有活可干? “你……”沈瑞宇转头,想对小厮吩咐两句,却看见小厮愁眉苦脸地站着,站姿也是歪七扭八,很不情愿似的。 沈瑞宇沉着眉:“你怎么回事?若不想干活,现在就趁早滚回去。” “哎哟,爷。”那小厮连忙告饶,“我哪儿敢呢。我只是cao心啊,您这样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都巴巴地赶回大理寺来,您不嫌累,狗都嫌累——是是,我是狗,我是会累的小狗。” 沈瑞宇气得发笑,拿起一支笔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以前不见你有这么多抱怨,现在油嘴滑舌,都跟你玉主子学坏了。” 说着,沈瑞宇又是一顿。 昨夜梦中的缠绵和激动,在清醒时全部化成了遍布灰尘的绳网,将他牢牢束缚住,左右挣脱不得。 他攥紧手里的笔,沉着嗓子把小厮赶走:“别在这儿聊闲。去找王大人拿几本字帖来,我要练字。” 小厮捂着额头去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又靠近沈瑞宇的书桌,沈瑞宇一边抬头一边道:“还挺快。王大人有没有说……” 沈瑞宇声音顿住,接着起身站起。 “胡大人。” 胡大人时任大理寺卿,是沈瑞宇顶头的长官,也是一手提拔他的人。 胡大人温和地笑着,他向来被人称为笑面虎,外面不少人说他,面慈心狠。 沈瑞宇跟他风格不同,但一向敬重他。 “瑞宇,今天你也过来了。”胡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出来聊聊?” 沈瑞宇点点头,依言跟他走出去。 大理寺僻静的院落里,花树底下,胡大人和沈瑞宇并肩慢慢走着。 “最近,压力大么?” 沈瑞宇摇摇头:“公务上,没什么压力。” 胡大人哈哈笑了两声:“你啊,不怪别人说你性情高傲。” 沈瑞宇微哂。 大理寺的公务千头万绪,通常要办一个案子就有许多繁杂事务要做,办不好得罪皇帝,办好了得罪别人,因此,通常那些有选择余裕的世家公子绝不会愿意来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