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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屏反应还算快,立刻往后躲,只是脚步配合得不大协调,踉跄着倒在积雪里。 樊肆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扯起来,动作自然地弯下腰,让楼云屏趴到他背上。 有懒可偷,楼云屏不客气地爬上去,指挥着樊肆往家门口走。 瓦房门前,一小片积雪上,插着一枝洁净的白梅。 “咦,这哪里来的一枝梅花。” 楼云屏从樊肆背上跳下来,捡起那枝梅花捻在手上。 “还有个花瓶空着,刚好插起来吧。对了,樊大厨,今天中午吃什么?吃了十几日的鱼,吃腻了,今天不许再煮鱼……” 那一冬,她有人陪着玩雪、肆意大笑,他来去匆匆、只敢在她门前留下一枝梅花。 第79章 代价 木窗外,天边不知不觉渐渐染上鱼肚白,晋珐将视线幽幽收回,深吸一口气,含在胸臆间,半晌不得抒发。 得知云屏死讯的那日,他溺死在梦中。 如今他重活一次,世上却再也没有了云屏。 上辈子失去云屏后的六年漫长时光,足够让晋珐学会如何处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这一世,他没花多长时间,便取代了永昌伯夫妇,成了晋府的掌权人。 晋玉祁是他从族姐膝下接过来的外甥。 他无意再娶婚生子,对于这多余的一世,他不知如何打发,便干脆从亲族中找一个人来继承。 那位族姐所嫁的夫家地位不高,只在一个偏远地方任职,家中又有多位妾侍,并不看重这位族姐所生下的子嗣。 听说晋珐在族中寻找合适少年做继承人,那人简直是巴不得将自己的亲儿子亲女儿送过来。 晋玉祁算是族中适龄孩子里聪明伶俐的,晋珐在数个少年中选中他,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伶俐。 而是因为,在晋玉祁的聪慧之外,晋珐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与他自己当年如出一辙的情绪。 紧张,怯弱,想要掌控命运的自负,以及无法遮掩的贪婪。 晋珐一眼就挑中了他。 晋珐用上辈子晋府对待自己的方式,一模一样地对待晋玉祁。 他看着晋玉祁在他眼皮底下,一天天地野心膨胀,花尽心思挤入京城的社交圈,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很能干,甚至最后在他的有意纵容下,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 晋珐像观赏着一个作品那样观赏着他。 明知道这是一棵长歪了的树,却并没有修剪枝叶,也没有加以阻止。 他看着晋玉祁,就像看着上辈子的自己。 如此的愚蠢,丑陋,捧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紧紧不放,便骄矜自傲,从没考虑过背后的代价。 晋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晋玉祁付出代价。 他想看到晋玉祁狠狠地跌落,摔得头破血流,最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资格争取。 就像看着自己上辈子的命运重演一次。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不起晋玉祁。 毕竟,晋珐会给晋玉祁供给他所有想要的荣华富贵,只不过,晋珐永远不会告诉晋玉祁,无论获得多少财富,他都永远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晋珐对人生早已感到索然无味,也只有这样近乎自虐的娱乐,能带给他些许快感。 晋玉祁以为,他的荣华富贵是舅父给予他的,舅父是他的大恩人,他大约永远不会知道,这位舅父才是他命运背后真正的恶魔。 晋玉祁怎么可能知道呢? 晋珐是他崇敬的舅父,是他生命里的光源啊,舅父待他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几乎同他平等地共享府中的荣华富贵,没有一丝一毫地吝啬苛刻。 明日,晋珐还要带着晋玉祁殷切的愿望,去谢府替晋玉祁说和。 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晋珐低声愉悦地笑了笑。 确实,他当然会好好地对待晋玉祁的,就像对待自己那般,绝不会有丝毫的不同。 - 谢菱早上经过回廊时,听见转角有人在说话,而且,她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菱走过去,却看见父亲谢兆寅身前站着管家,正低声报告着什么。 看见谢菱过来,谢兆寅立刻抬起手,叫管家噤声。 谢菱狐疑地在两人身上看了看,说:“父亲,你们在说什么?与我有关?” “我们谈论公务,与你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干系。”谢兆寅摇头道,“花菱,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说到这个,谢菱倦倦地眨了眨眼。 养了布丁之后,她原本赖床的习惯都被治好了不少。 她睡得稍微久点,布丁就会跳到床上来,在她身上蹦来蹦去,除非是睡成了死尸,否则一定会被闹醒。 偏偏环生说,晚上要把布丁的笼子挪到卧房外面去,谢菱又有些不愿意,便只好一日比一日起得早。 今日,谢兆寅是正要去上朝的样子。 既然跟她无关,谢菱就没多在意,支吾两句,辞别了父亲,回到自己院里。 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大对劲,把院里的小六子叫过来,问:“最近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老觉得怪怪的。” 这几天老有人打量她,好像瞒着她什么。 小六子是不大会瞒事儿的,不问他还好,一问起,他便抹了抹额头,说:“回姑娘的话,是花舞节那日,晋少爷来过府上,说是要找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