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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黎夺锦更加无法插手,否则只会暴露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自负地相信,只要他能在最后关头护住阿镜,就无损于计划,也无损于阿镜。 可后来,他的计划确实成功了,却错估了阿镜。 为了救城中百姓,阿镜用他的剑受死,他的佛女在那一日普照了上万民众,却独独遗弃了他。 这是为了惩罚他的狂妄,他的欺瞒,是他先用自以为周密的心机和计算背叛了佛女。 阿镜一定是不再信任他,否则,不会在那种时候决绝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杀死阿镜的剑,是黎夺锦亲手递过去的。 黎夺锦指尖颤抖,几乎无法再完整写下一个字。 他用左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右手腕,才勉强止住了这种颤抖。 他继续写下新的布置,终止之前所有的计划。 门“笃笃”敲了两声,黎夺锦回过神。 上一次梦境,同一个时间点,阿镜是在门外,赌他会叫人开门。 这一次,进来的是侍女。 侍女先进来,福了福身,紧张地扭头看看身后,一边对黎夺锦道:“世子爷,阿镜姑娘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还、还说……请世子爷去查看。” 黎夺锦凝了凝眸。 又不一样了,自从他决定改变梦境之后,每一次梦中,阿镜的反应都跟记忆之中不一样。 阿镜怎会故意砸坏屋里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他放下笔,大步走出了书房。 阿镜的房门,被婢女从屋外闩上,似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跑。 黎夺锦打开门,就看见当着门口的一张长桌上,阿镜束着高高马尾,坐在上面,纤长灵巧的双腿架在空中微晃,双手撑着桌面,偏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中的一个角落,还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谣。 她看起来,很轻松,甚至有些开心。 黎夺锦顿了顿,没有立刻说话。 阿镜发现了他的动静,转回头,定定地看着他,朝他扬起一个笑容。 那笑容弧度完美,又甜又自然,让人如见春风。 但,阿镜是不会这样笑的。 他曾经教着阿镜微笑,阿镜始终没有学会。 她像是不需要这些情绪表达方式,所以永远学不会。毕竟,她有一双那样澄澈清润的眼睛,就已经足够让人了解她所有的情绪。 黎夺锦后退了两步,似是有所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面前的修罗魔女歪了歪脑袋,马尾晃动,用阿镜的声音开口甜甜道:“来捉jian细呀?” 黎夺锦立刻屏住呼吸。 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他一定会再一次被这句残忍的话扔进深渊。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沉湎于自己的痛楚,对他来说,是太过奢侈的做法。 他必须抓紧时间,改变阿镜接下来的命运。 黎夺锦脚步踉跄了两下,几乎是奔逃地回到书房。 他执起笔,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写字,心中只想着,快一点,为什么不能更快一点。 这之前布置过的程序太复杂,即便是计划着一切的世子,想要全盘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门扉吱呀一响,轻轻的脚步声踩了进来。 黎夺锦握着笔杆的指尖一紧,微微抬头,看到阿镜投在地上纤细的影子,便又立刻低下头,咬牙继续书写。 阿镜走到了他桌案前,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看不明白,黎夺锦这是在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再一次进入到这个梦境里后,并没有再急着去找黎夺锦。 而是尽己所能地寻找着出口。 人的梦境只会根据自己的意识和了解构建,这个梦境无论看起来多么像现实,也不可能完全复刻现实。 毕竟,一个人的大脑再怎么强悍,也总会有疏漏的地方。 正如黎夺锦不可能记得清楚他每天的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饭菜,黎夺锦也不可能记得阿镜房间里每个角落是什么尺寸,用的什么木材。 只要找到了他的疏忽之处,他记不清的模糊之处,那一块地方应当就会尤其脆弱。 她若是将那脆弱之处击破,梦境或许就会出现裂痕,进而崩塌。 不过,在阿镜还没有找到破解口的时候,黎夺锦便来了。 阿镜从从容容,将自己准备好的那句话对黎夺锦说了出去。 倘若按照她的预料,黎夺锦应该是要受不了刺激,再一次崩溃,如同上次那般,将她弹出梦境。 哪怕她预估错了,这一句话并没有刺激到黎夺锦,她也可以借机试探黎夺锦的新底线。 可谁知道,黎夺锦只是晃了晃,便拔腿就走。 而且他走的地方并不远,就是在书房里。 他伏案写字,仿佛就是一个公务繁忙处理不完的忙碌世子。 这是做什么,无视她? 阿镜微恼地蹙起了眉。 黎夺锦知道眼前的人在不高兴,但是,他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感觉到修罗魔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悠来去,似乎是菜市场上挑选精rou的买家,在寻找着,从何处开始着手。 黎夺锦明白,自己的防线在眼前这人面前不堪一击。 他只能尽力加快手下的速度,写的信一封盖过一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