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清川长薄,春波涨绿,谢菱眯眼吹着风,岑冥翳背着她悠闲漫步,山路在林间蜿蜒无尽,绿意、鸟鸣在耳边簇簇拥拥地经过,谢菱凉意沁身,袖口鼓鼓荡荡,好似自己也能变成一只风筝,随风飞起。 她余光无意一瞥,才发现自己的发尾从不知何时起一直落在岑冥翳的脖颈上,有时风吹开,就缠绕到他下颌处,有时她微微晃动,就浅浅地在岑冥翳的脖颈上来回轻挠。 岑冥翳时不时地滚动喉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忍耐痒意。 他什么都不说,这样任劳任怨,反倒让谢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把那缕头发握在手里,把它们理得乖巧些。 岑冥翳的休息之处不远,帐外有他的私兵守着。 徐长索作为指挥使,其实跟到这里可以不用再跟,于是站在门外。 但是岑冥翳若有似无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徐长索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帐帘进来,站在门口的阴影角落里。 帐子是临时搭的,空间不大,站在哪儿,都能将帐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谢菱被岑冥翳安置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帐内布置简单,矮矮的木桌上放着一只胖嘟嘟的茶壶,旁边还有几只覆口朝下的紫砂小杯子,同样圆滚滚的,杯壁很厚,看起来圆润可爱,谢菱忍不住拿了一只在手里玩。 岑冥翳见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轻轻拉开,拿出那只杯子,亲自提起壶倒了一杯水给她。 圆滚滚的小杯子装满温水回到自己手里,谢菱才反应过来。 她要是想喝水,明明可以自己倒,根本不用三皇子动手。 不过刚好也有一点渴了,谢菱小声道了句谢,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啜饮。 她喝水,旁边没有人再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菱偷偷抬了抬眼,发现三皇子坐在旁边,姿态闲适,一直在看着她。 但似乎还有另一道视线从别处过来。 谢菱又喝了一口水,悄悄看向门口。 和徐长索对上一眼后,徐长索迅速地垂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笔直地站在门边。 谢菱心想,她为什么要被两个人围观着喝水。 她不想再喝了,刚要放下茶杯,岑冥翳忽然开口说话,谢菱手一抖,洒了一些在下巴上。 很快一只温热的手用柔软布巾替她擦拭,岑冥翳拿着一方月牙白的巾帕,将她下巴上的湿痕全部拭去。 他没有碰到她的肌肤,手指隔着布巾从谢菱脸颊上擦过。 谢菱不好避开,和他四目相对。 岑冥翳的黑眸像是逐渐热了起来。 谢菱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岑冥翳显然是反应了一下。他说:“我是让人去请太医。” 谢菱哦了一声,心想他只是很正常地说话,她在干什么,随便就被吓到。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医官服的中年男子进来,他提着药箱,替谢菱检查了一遍,最后判断说,这是轻微扭伤,只需要擦药就好。 谢菱谢过了胡太医,从他手里接过了药,很快太医又退了出去,没有对三皇子因为扭伤就兴师动众请太医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谢菱要擦药,因扭伤的是脚踝,所以要褪下鞋袜。 岑冥翳好像没想到这一层,依旧还是坐在旁边,偏头看着她。 她握着药犹豫了一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跟他说:“三皇子,我需要涂药,可否请回避一下。” 岑冥翳慢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大愿意,这毕竟是他的营帐。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站起,还把徐长索也带了出去。 谢菱这才开始上药。涂药时,她听见帘子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岑冥翳在跟徐长索说着什么,但徐长索有没有应答,应答了什么,听不清楚。 过了会儿,又有其他人来找岑冥翳的声音。 这回谢菱听见岑冥翳阻止他们进营帐,于是加快了速度,赶紧涂完药,把鞋袜穿好。 谢菱提防着有人要进来,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怎么解释自己在此处,但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徐长索的声音才响起来:“谢姑娘?” 谢菱连忙应声,说自己已经弄好了。 徐长索于是掀开门帘进来。 他依旧还是站在门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起来比之前脸色差了不少。 只有他从外面进来,却不见岑冥翳。 谢菱便问:“三皇子呢?” 徐长索依旧低着头,闷声回答:“殿下有要事处理,让姑娘在此处稍等。” 谢菱上一次见到徐长索,他还叫自己郡主。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好笑。总之,就是觉得命运很幽默。 她问徐长索:“你知道我姓谢?” “殿下告知了属下。”徐长索依旧闷闷。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谢菱一边问,一边试着站起来,扶着桌子走了两步。 脚踝已经不疼了,那位太医的药果然很有效。 徐长索哑口不言。 谢菱本来是随口问的,却没想到他不答话。 于是奇怪地看向他。 徐长索张了张嘴,才说:“殿下问我方才是不是在看谢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