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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介意,但我不能阻止你跟别人有过去,我尊重你。” “哦。”明峥扯了扯嘴角。 “我更介意的是我在喜欢一个有归属的人,这似乎不道德。所以燕茂来之前我不会越界,燕茂来以后,我帮你买一个自由身,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任何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很真诚,明峥想着。 似乎是来真的? 有点不对劲。 “你再考虑考虑吧,考虑清楚。”明峥好心劝他,“别冲动。” 郑观语偏头看他,语气十分冷硬:“我像是冲动的人?你听好了,我说过的话一句都不会反悔,你好好等着吧。” “……”明峥叹了口气,“行,我等着。” 反正到时候也是你尴尬,他想着。 车里帕格尼尼结束了,跳到下一首。粤语歌,《打回原形》……不要着灯,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如果我露出了真身,可会被抱紧。明峥走着神听了两句,心说郑观语听的歌怎么这么杂,小提琴,邓丽君,陈奕迅……乱。 很快就到酒店了。郑观语抬眼一看,发现停车场里剧组的车都在,他们是最后回来的。 今天阿麦车开得特别慢,可能是想让他和明峥多待一会儿。 下车,阿麦抱着包看了他俩一眼,小声对郑观语道:“哥,我先上去了。”说完就小跑着走了。 他们被留在最后。 沉默着走了两步,郑观语突然抱怨道:“太热了,为什么还不下雨。” 其实不仅仅是郑观语在等,剧组也在等雨来,有好几场戏他们需要跟老天合作,需要雨天的实景。烦人的是这地方天气太怪,明明每天都又闷又热,但雨就是左等右等不来。 明峥答他:“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下过雨了。” “比如?” “比如某个你在睡觉的晚上下了一场,天亮后水汽就蒸干,让你毫无察觉,这是会有的。”明峥笑了笑,“再等等吧,畹町的雨季快来了。” “你很确定?” “最近觉得闻到雨的味道了。”明峥道,“你不信?可以跟我打赌,不出三天会下雨。” “赌什么?” “赌……”明峥想了想,“一个冰淇淋?” “那不行,玩个大的吧。”郑观语笑意渐浓,“就赌三天内有没有雨。谁输了,任对方差遣一件事。” “行啊。”明峥点头,“我可以大言不惭地告诉你,跟赌有关的事,我几乎没输过。” “放狠话会显得你很小。” 大概是因为都有些疲惫,他们每句话语速都很慢,即使对话无聊还有些幼稚,可在安静的深夜里,这气氛温柔又舒适。 停车场是露天的,周围种了一大片香樟。树下总是会掉一些黑色的小果子。 郑观语突然想起来,高小羽的学校里也有很多香樟,这种树有一种很奇特的香气。 晃了个神,郑观语突然兴起,问:“明小峥,我们要不要对下戏?” 累得要死还对什么戏,赶紧回去睡觉多好。明峥奇怪地道:“对什么戏?” “我猜……燕茂可能没有教过你谈恋爱。你总说你不理解高小羽和陈舟的爱情,也不理解一见钟情,你对感情的理解好像跟我不太一样。我觉得你总是很防备、很怀疑别人的真诚,所以……我很希望可以在戏里让你看到一次真心,让你相信爱情和高小羽。” ……什么啊,他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明峥那一刻有点紧张。他隐隐觉得郑观语的表情不太对,很怕下一秒这人会说出类似“我爱你”这种俗到掉渣的话。 但郑观语没有。 他笑着朝自己伸出手,问:“陈舟,我们能牵一下手吗?” 这是戏里高小羽会说的一句台词,明峥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他蒙了片刻。因为郑观语几乎是立刻进入了表演状态,神态、语气和表情……都已经变成了高小羽。 “一会儿就好。”郑观语还在说台词,“现在也没什么人,有人的时候我会放开你,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外面牵一次手。” 明峥知道,郑观语想牵的不是陈舟,是自己。 牵不牵?明峥在脑子里很快地把这个问题过了一遍。可没等他想好,郑观语已经靠近拉住了他的手。 “就一下……今天别拒绝我了。”郑观语还在演,表情非常小心,甚至带着些讨好,“就今天。” 明峥看了看他的眼睛,最后选择接住这场戏,说:“好。” 其实那段路很短,没几分钟。但拉着明峥走过那段有香樟气味的小路时,郑观语觉得自己的内心戏可以写出一本书来,大概还能拍出一部电影。 交握的手有点出汗了,不知道是谁的汗。这样牵着手越久,郑观语心里越乱,他有一种背德感,觉得自己像是在跟明峥偷情。 就一会儿吧。郑观语有些心酸地想着,在心里跟燕茂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在跟他对戏。 戏里的高小羽在和陈舟牵手的时候会闭上眼,用闪回的手法,让影片进入一段他的幻想。 昨天李志元给他们讲过这一段戏,但没给他们讲怎么演绎,讲的是在这段里会用的配乐,李志元讲戏的方式总是奇奇怪怪的。 “高小羽在幻想着私奔,在他的幻想里,他已经和自己喜欢的人在逃亡了。”李志元当时说,“我会用火车开动时的声音切入——嘎达嘎达,机械化沉闷的声音,向着远方而去。中间我们会加入象脚鼓的声音,民族乐器,原始有力的声音,咚、咚、咚、缓慢又有力,像心跳的声音。节奏错开、停顿的间隙是留白,也是感情自然的绵延。我的想象里,这一段的音乐会很有味道,是催眠又令人沉迷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