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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的脚步顿了一顿,终究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否认秦素眉的话,低头迈出仁安堂时同人撞了一撞,她垂着头让过来人,口中胡乱抱歉了两句,与那人擦身而过。 她没察觉出来被她撞了的人是季明枫。 季明枫甫进仁安堂便被成玉撞了满怀,他右手本能地扶了对方一把,松手时才发现撞了他的人是谁,一时怔在那里。直到成玉走到隔壁的书画铺子,季明枫才回过神来似地抬眼望住了她的背影。 秦素眉前几日伤了腿,来仁安堂是来看腿伤,此时她一条腿还有些不便,慢慢走到季明枫身边,分辨他的神色,低声道了句:“郡主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又缓缓斟酌,“怕郡主她的确是有什么急事才走得这样匆忙,倒不见得是在躲我,或者是躲世子您。” 季明枫微垂了眼睫,他没有回她的话,望住成玉背影的身姿像是一棵玉树,却是立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从骨子里透出孤独感来。 成玉匆匆而行,是要杀去琳琅阁。因她终于想起来禁闭前她允诺了连三一个月带他逛十回酒楼这事儿。可禁闭这些时日,日日同小花担忧着朱槿和李牧舟,她居然忘了这一茬。连三这人,挑剔又难搞,脾气还不大好,她整整十日音讯全无,必然又会记她一笔账。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如死灰。她其实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唯有琳琅阁这么一个地方,她觉着她去了他应该就能晓得。 在禁闭中时还不觉得,也没怎么想起过连三,可一旦被放出来,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瞧见这久违的街景,入得脑海的第一幅画面竟是那日小江东楼下他拦住自己的去路,她抬头时见他微微含笑的样子。 她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但心中未免动容,一边叹着气匆匆而行,一边恨不得还能有从前的好运,在街上随意逛逛便能再同他来一场偶遇。 结果没碰到连三,却在离仁安堂五百步的绸缎庄前,碰上了连三的侍女。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然。 天步初见成玉时便很震惊,再见依然震惊,但今次震惊的点不大一样。天步上下打量了她足有三遍,才缓缓开口:“玉……姑娘?” 成玉今日一袭白衫裙,图着方便,只让梨响简单将头发给她编了发辫,在发辫上簪了一二白玉钗环。虽装束得简单,但只要不瞎就能认出这是个少女,而非少年。 成玉很高兴天步将她认了出来,将天步身周数丈都扫了一遍,没瞧见连三,有些失望,又同她确认:“连三哥哥不在呀?” 天步一边得体地回应她:“公子不在,只奴婢一人来绸缎庄闲逛买些布匹,玉姑娘找公子是有事么?”一边在心中感叹:是个少女啊。自上回在雀来楼中见过成玉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其实彼时天步便瞧出了连三对成玉的不同。三殿下对一个少年那样不同,让作为忠仆的天步这些时日想起来就甚觉揪心。今日始知成玉她原来是个姑娘。成玉她是个姑娘,这可真是谢天谢地啊! 成玉却不知这短短一瞬间天步内心的波澜起伏,想了想道:“我原本想去琳琅阁找连三哥哥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jiejie,那烦请jiejie带个话给连三哥哥好了,就说我……”她弯起食指来揉了揉脸颊,像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我被关了十日禁闭,今日刚被放出来,”她抬眼看了看天步,说话时又将眼睫垂下去,不大确定似的,“想约他明日逛酒楼,不知他有没有空。” 天步的目光全然被成玉的小动作所吸引。她这么一副少女打扮,眉梢眼角都是灵动表情,令天步不由自主便瞧得入迷,心中忍不住想这姑娘生得如此好看,便是三殿下果真要待她不同,她也很匹配这份不同。作为一个凡人,她在身份上固然与三殿下不大般配,但那些神女们,身为神仙长得还没一个凡人好看,又真的能匹配三殿下了?也不尽然了。 难为天步她内心中演着一场辩论赛,耳中竟还听清了成玉在说着什么,还能有条有理地回答她:“公子这几日都十分忙碌,难以见得他影踪,明日得不得空,这个却不大好说,需问了公子才知晓,不如奴婢寻机去问问公子,得了准信再来通传玉姑娘?” 成玉呆了一呆,有些落寞:“那就是说他没有空了。”凝眉想了想,她让步道,“那,那就不将日子定在明日吧,太急迫了,还累jiejie来回通传。我过几日要去看我……祖母,这四五日其实都空,若连三哥哥何时得了空闲,便差人来……”她又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仁安堂的牌匾,指着晨曦之下的医庐道,“便来仁安堂通传我一声好了。” 回想了一遍,觉得这个办法很妥帖似的,抿起嘴角同天步笑了笑:“jiejie便这么同连三哥哥说罢。” 梨响在绸缎庄不远处候着自家郡主,虽然成玉同天步谈话声低,但梨响是个妖,耳力总比常人好些。 大熙朝是个祖上曾出过女皇帝的王朝,至当今天子成筠他爷爷一朝,朝中还有好几位权重的女官。虽到成筠他老爹一朝,女官们都被他老爹给搞去后宫了,但直至今日,大熙朝女子的地位仍然很高,男女交往上大家也不拘束,都看得很开。 故而,当梨响听明白她家郡主新近似乎结交了一位什么贵公子时,她并不在意。反倒是立在仁安堂门口,似一株孤独玉树的季明枫季世子,让梨响挑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