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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已经跑到了悬崖边上,再后撤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食尘的鬼丹步步紧逼。 如此刻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压倒性地笼罩着大地。 突然。 “鸣枫……”沙哑到近乎呜咽的声音无端在夜幕中响起。 鬼丹停住了动作,猛然回头。 只见阿岭站在他的身后,身形挺拔,五官硬朗。 一如十几年前的模样。 他又回来了。 何畏也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原来无脸阿伯趁刚刚一片混乱之际,悄悄吸收了那些小猫妖死后的怨念,竟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阿岭显然还不太习惯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鸣枫……住手……好不好?” 鬼丹停住了,似乎正在思考。 一秒……两秒……十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向身后的小猫猛然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阿岭也爆发出了全部能量,也几乎化作一道闪电向前飞扑。竟然抢先于鬼丹,把小猫拢在了怀里。 然后,鬼丹撞了上去。 一时间,天崩地裂。 一阵剧烈的黑色旋风裹挟着周围的山石和草木,摧枯拉朽一般掠过四周。 何畏紧紧趴在地上才保证自己不被吹走。 那条黑色巨蟒亦是蜷缩起了身子,显得痛苦万分,但很快,他就像是受到什么引力一样,被吸到了旋风的正中间。 就在何畏扒住地面的手几乎因为磨破出血而脱力的时候,飓风突然停止,四周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众人艰难起身,只见崖边卧着一黑一白的两人。 食尘显然受到了重创,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甘望向阿岭,狠狠道:“为什么?” 然后,过了良久,阿岭才侧过头。 也不回答,只静静看着食尘。 一直看着。 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恍如隔世。 食尘冷笑了一声,似是在自嘲,“你总要和我作对么?” 阿岭侧过了身,气若游丝:“鸣枫,你还在跳舞么?” 食尘明显一愣。 “鸣枫,”阿岭继续道:“你的样子和多年之前都没变化,真好。” “做鬼了还能有什么变化!”食尘下意识回道,但话一出便觉得后悔,愤愤别过头去,“你那是自找的。” “是啊,都是我自找的。” 阿岭说完,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这一生都没说过很多话,就在最后的时刻也不例外,只将一切的一切化作了一声轻叹。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瓦解,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各个部位飘散出来,又被山风不知道吹向了什么地方。 “你……”食尘瞬间眼眶通红,想挣扎着坐起但双手却使不上力气,艰难开口,却也连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非要拦我!你这样……你这样是无法堕入轮回的……” “也罢……”阿岭带着一丝微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鸣枫,多年以前,你问我的那句话,我还没有答你……” “什么?” “我走那日,你问我,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女孩,”阿岭的身体已经几乎全部消失了,只留下脸部和胸膛,“我的回答是‘不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女孩,而是因为你……是你。你是一个艺术家,一个舞者,一个愿意为了理想如此极端的人。而我,我只是一个管家,一个跟随着你的脚步的人,一个循规蹈矩的生活者,我不懂你的世界,我甚至不懂你为何执着跳女舞。” 食尘怔住了:“你……” “好笑吧,我多少次想问你,为何不跳男舞呢,为何不放弃呢,为何不像我一样,按照他人的期许生活,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一些呢?”阿岭抓紧自己最后的时光,努力解释着,“但我看到你的真正起舞的时候,我才感受到自己的狭隘。你那么美,那是一种无关性别的美,可我在当时甚至不敢问你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直到几年前,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男舞者跳女士芭蕾才明白,原来做自己这件事,你二十年前就在做了。只是,那个年代……唉,有太多像我这样毫无勇气的人。” “这些都不重要,”食尘已经眼噙热泪,“我只是想知道,你爱过我吗?” 阿岭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我只是你的管家,我从不懂艺术,完全帮不到你,甚至不懂你的执着从何而来。这样不对等的人生,我可以爱你吗?” 食尘追问道:“现在呢?你我都是鬼了,不是么?” “现在……”阿岭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只恨自己没早点回答你,这是我那天在罗马的雨中另一个没回答的问题,答案是,我相信你。” “不论是过去、此刻、还是未来……”他望向食尘,无比郑重的说道:“鸣枫,我也许永远不懂你,但我永远相信你。” 阿岭说罢,最后一阵夜风刮过,轻轻带走了他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食尘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无声地哭了起来。 众人也忘了面前的是两个鬼,各自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半晌。 “嘿,”何畏终于走到食尘的身边,取出手机,放在了他的眼前,“这是……阿岭昨天在你出现后拜托我做的,我没告诉任何人,而且本身技术有限,刚刚才发到了自己的微博号上,我也没什么粉丝,但……我还是想先让你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