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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走了,江进未才转身看着他们黑白背影,一高一低渐渐陷入阶梯边际,眼前南峻山春色含黛美如仙境,与往年并无不同,也许不同的是人的心境罢了。江进未凤眸深邃,问自己:江进未你好了吗?——即使好了也是伤疤纵横。 乐灵玑被带出来,神色郁郁寡欢,两人并列走在出南峻山的台阶上,两旁树木成绿,偶有鸟鸣,异常空旷寂寥,蓝舟墨轻声说道:“逍遥在下面等我们回家。” 身边这种寂静让乐灵玑心口更沉,蓝舟墨握上她的手,温声道:“金光灿灿的神像一座接一座,而且都没有人把他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座,这样的聘礼你可满意?” 乐灵玑颔首垂眸,片刻,她侧身扑在他怀里,乐灵玑心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沉,那些言笑都佯装得很到位,她覆在他胸膛上,嗅着他的气息,遽然嘤嘤哭诉:“舟墨.......我想卫安了。” 蓝舟墨一瞬诧异,而后拥着她,下颌轻触在她发心,抚着她柔顺的发丝,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待她哭够了,替她擦了泪痕,对她道:“你忘记了?你还有我了。” 乐灵玑看着他的绯瞳,羞涩回他:“聘礼铺天盖地,气势磅礴,我惶恐收下,可是,怎么感觉不太实用。”后面她声线压得低。 蓝舟墨握着她的手缓慢走下台阶,“那你喜欢什么,我重备。” 乐灵玑松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一步步踏下台阶,独自慢条斯理道:“你是魔族之体,待我色衰年老,我要舟墨在我的一生里,心里只能装乐灵玑一个人,哪怕天塌下来刀架在脖子上,又或者全魔族逼你再纳妾收妃,你都不许同意,你做得到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乐灵玑突然感觉到邪神剑泻出来杀伐之气,她骤然转身,邪神剑疾驰而过,空间震荡出强烈波动,陡然一颗人头落地。 “咚咚!” 人头撞在石阶上,碗口大的断颈处,鲜血淋漓,瞬间溅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石阶上,“砰”的一声,只剩四肢的身体轰然倒地。 于此同时,乐灵玑接住倒在自己肩上的蓝舟墨,她陡然看到着急赶来的师尊和赢魚,他们目睹了那颗人头落地,神情惊愕,知道来晚一步。 蓝舟墨无力倒在乐灵玑肩上,他灼热的气息在乐灵玑耳畔萦绕,嘴角涌出鲜血,血液渗透乐灵玑的衣裳,在她后背灼热一大片,瞬间疼到心口,她怕极了,听他低声道:“灵玑,你说的话我都能做到,我们......” 乐灵玑看到他胸口贯穿的那一剑支在他后背,心口鼻尖同时酸涩难抑,她咬着唇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桃花眼眸中水波潋滟,不能让他沉睡过去,哽咽问他:“纵使.......待我年老色衰,你也不嫌弃吗?爬满皱纹的脸.....会很丑的。” 蓝舟墨靠在她身上,渐渐合上双眼,“岂会?只是你.......” 江进未带着赢魚没有进清静殿,他去安顿长老和九峰峰主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南峻大门口出现扫地的弟子,唯独他还清醒,他深思着不对劲,连忙同赢魚赶出来,就已经看到先前扫地的弟子在邪神剑闪过之后,人首分离,载倒在石阶上喷洒着鲜血,殷红血流顺着他扫过的石阶,不断往下流淌。 而蓝舟墨后背也中了他的暗剑。 逍遥闻声赶了,扶住蓝舟墨,乐灵玑已经慌了,六神无主,江进未连忙对逍遥道:“回清静殿!” 清静殿。 蓝舟墨已经昏迷,他躺在属于乐灵玑的床榻上,江进未不断灌输真气给他,连同逍遥乐灵玑,好不容易稳住了他的心脉。 乐灵玑想到舟墨赠她双眼,绝不能再让他有事,不理解问道:“不是说魔族有不死之躯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逍遥回她:“怎么可能?他伤的是心脉。” 乐灵玑看着没有戴斗篷帽的逍遥,他的身体并未因为蓝舟墨受伤而受到丝毫牵连,逍遥看懂她的心思,解释道:“是卫安,他把他残余灵力和灵丹全给了我,从此,我不会因为舟墨受伤而被牵连,我——独立存在了。” 乐灵玑恍然明白卫安的离去看似突然,实则他早在内心盘旋许久,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卫安心甘情愿的付出,她还能说什么。转而问江进未:“师尊,舟墨没有生命危险对吗?” 江进未同样有些倦色,他安慰她道:“他一定舍不得你,只要挺过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 乐灵玑给他盖好被褥,掖好被角,想着半个时辰前,自己还与他言笑,就那一瞬间,生命真的太脆弱,她回想起那个卑微清瘦的扫地人,如何也没猜想到他会瞬间行凶,乐灵玑疑惑的问:“师尊,他是一个扫地的弟子为什么要刺杀舟墨,他究竟是谁?” 江进未坐下来,乐灵玑连忙替他斟茶,发现只有白水,她走神似的说道:“我去烧点水来。” 江进未拉住她道:“灵儿,这离御食峰较远别去了。她想刺杀的人应该是你,她不是别人,她是褚若香的真身,也是褚若兰的meimei,我们都被她的易容蒙骗了,是我们太低估她了。” 她一直隐藏在南峻山最低等的弟子里,她向南峻山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低头躬身,来来回回的人当中多少次进出南峻山,没几个人曾经多看她一眼,甚至在轻视中都不记得她的模样,只知有个清瘦低级的扫地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