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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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赵锦绣咕哝道:“你们性子都不一样,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算了,我再想想吧。” 赵锦绣不知道谢池南在想什么,抬手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脸蛋,看他,“好了,你快回去吧,不是困了吗?” “嗯。”谢池南敛着剑眉站了起来,要走的时候,想到她先前吃饭的时候说的话,还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嘱托道:“要出门就早点出去,别太晚回来,你不想让那些侍从跟着你就让明初陪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要去。” “谢池南,你好啰嗦啊。”赵锦绣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点不耐烦,仍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见他仍抿着薄唇沉默看她,她笑着站了起来推他往外头走,“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小老头了,我无论去哪都会让明初陪着我好吧?” 走到外头的时候,她倒是也嘱托了人几句。 听他点头答应,又笑着说道:“好啦,你快回去歇息吧,等你下次回来,我们一起给燕姨做长寿面。” “……好。” 少年凝望月下的她,沉默一会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赵锦绣目送他走出院子便回了屋,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进屋后,原本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少年又停下步子回眸望她,不知道在夜空下站了多久才离开。 第79章 “林斯言第一次在自己家…… 翌日一大早。 赵锦绣就带着明初套了马车去了林家, 她去的时候,天色尚早,街上除了早早出来摆摊的小贩,就连行人也没多少。 马车一路进了昨日的巷子才听到一些声音, 男女老少, 什么声音都有, 听着像是在唠嗑,只是声音都扬得高高的, 赵锦绣原本还有些困顿,撑在引枕上打着盹, 忽然听到这些声音,不禁靠在引枕上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远处旭日正升起,橘红色的朝阳破开云层铺照在这不算宽敞的窄巷里,民宅鳞次栉比,一间挨着一间,空气中漂浮着的白色尘埃,就连空气都是清新的草木香。 闻着这股子新鲜空气, 赵锦绣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腹中的浊气尽数吐出, 因为一夜未曾好眠带来的疲惫也在顷刻间消失了。 她半眯着眼笑看着外头,远远就瞧见男童、女童嬉嬉笑笑你追我跑, 偶尔还有憨里憨气的小黄狗跟在后头甩着尾巴,一些相熟的妇人倚着门端着碗说着八卦逗着趣事。 这样的生活气息是赵锦绣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主子,先把帘子放下来吧。”明初不习惯来这样的地方, 更不习惯赵锦绣被人看到,眼见外头那些妇人因为瞧见马车停下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些人扬着脖子望过来的模样便忍不住皱眉。 赵锦绣倒也没说什么, 轻轻嗯了一声,纤长白嫩的素指一松,帘子便把外头的情形遮盖住了,声音却藏不住,即使有马蹄和车轮的轱辘声,那些声音压得也低,但赵锦绣主仆还是都听到了。 “这是去找谁呀?” “看那马车值不少钱吧?咱们这还有人家认识这样的贵人?” …… 赵锦绣听到这些话不禁也皱了眉,她来的这一路本就有些不安,此时更是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坐在绣着柿蒂花草纹的宝蓝色垫褥上,如玉雕一般好看的手原本闲闲搭在同色同纹的引枕上,这会却因心里的担忧而微微蜷了起来,“你说,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些了?” 她问明初。 “您这哪里高调了,侯夫人让您带的丫鬟、婆子还有那些侍从您一个没带,坐的马车也是家里最差的了,难不成您还想走进来不成?”明初皱着眉,说着又叹了口气,“便是走进来,难不成那些人就不会看了?” “主子。” 明初去握赵锦绣的手,“咱们是去谢人的,又不是去害人的,何必管旁人说什么?”有句话她没说,主子对这位林公子也实在太看重,太小心翼翼些了。 她家主子本该恣意活着,何须活得这么小心? 若不是那位林公子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她早就要说了,此时却只能作罢。 赵锦绣当然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小心了,只是想到林斯言那个性子,她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林斯言看到她会是什么心情,更不清楚自己这样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他。 罢了。 总不能因为这些就不来了。 她没再说。 明初见她沉默便又放柔嗓音问道:“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喝口茶吃点糕点?”她给人递了茶水和糕点,嘴里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您今日起的也太早了,就算是来谢人,也用不着这么早来啊。” “我不饿。” 赵锦绣这会满腹心事,吃不下,只接过茶盏喝了几口醒了醒神,糕点却是没碰,“何况我起的也不算早,谢池南不是一早就出门了。” 她说到这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奇怪,以前谢池南都是跟谢伯伯陪着她们吃完早点才去大营,哪想到今日她赶早出门,谢池南竟是比她还早,听门房的人说,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不过也正常。 他刚进玄甲营,事情自然多,何况之前杀了魏琮的人还没找到,最近谢伯伯忙这事连晚饭都没回家里吃,谢池南恐怕也少不了得多做些事。 喝了口茶,赵锦绣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便问明初,“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查清楚了。”明初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怕回头小路颠簸,她弄湿衣裳,“林公子和林夫人是永泰十五年来的雍州,那位林夫人本就是雍州人士,是后来嫁到滁州去的,她家行商,早年间在雍州城也算得上有些名号。” 赵锦绣蹙眉,“那是后面落魄了?” 明初这回却没立刻回答,是看了她一眼才压着嗓音说道:“那位林夫人和如今冯家当家的并非一母同胞。” 她虽只说了一句,但赵锦绣还是立刻明白过来了,长于官宦世家,她比寻常女子看的多经历的也多,那些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比起外头只多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抿了红唇,嗓音也跟着沉了一些。 “继续。” “……是。” 明初低头,声音虽轻,却也清晰,“林夫人带着林公子回到雍州就投奔到了娘家,只是没多久他们母子就被赶出来了,听说还是在年三十被赶出来的……”眼见面前容仪华贵的少女柳眉更是紧拧几分,她又埋了头,低声道,“奴婢听说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和冯家闹得很不好看,冯家似是把林夫人带来的钱财都据为己有了,如今那位林夫人身体那么弱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积下来的旧疾。” …… 后面明初还说了许多,可赵锦绣却已经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明初的那一句“母子俩身无旁物,又是一病一幼,过了好几年的清贫日子,如今才好些”,那个时候的林斯言应该很无助吧,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又被自己的舅舅卷走了所有的钱财,母亲身体又弱,也不知道他那会是怎么扛过来的。 明初说完后也是一阵沉默,“那位林公子当真是有些不容易。”倒也能明白他为何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好亲近了。 被至亲之人如此伤害,又怎么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那会要是拿着玉佩来找您,想必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初叹了口气。 瑞王虽然是皇亲国戚,可没有实权,碰到他们家一向是伏小做低的,若是当年林家找上门,国公爷和老太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那么那位林大人也就不会进大牢,更不会突然离世,那位林公子自然也不会受那些苦难。 “他那会也才几岁,出了那样的事,只怕都没反应过来。” 赵锦绣低声说,想到那位林夫人的身体,她又叮嘱一句,“回头那位林夫人问起,你不要说起小时候的事,只说那位林公子曾经帮过我就是。” 她自然不是担心那位林夫人贪这份恩。 她肯贪,她求之不得。 她只是担心那位林夫人若知晓当初能有机会救自己的夫君,却不幸错过,会生林斯言的气,这世上的人大多如此,若从未拥有过,没有也就没有,可若是知晓曾有那么一个机会却不小心错过,只怕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她不希望他们母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日子被她打破。 明初点头,“奴婢省得。” 因为先前那一场对话,马车里的气氛莫名变得低迷了许多,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昨日那户民宅前,赵锦绣才敛下面上的阴霾,换作平日的模样,她由明初扶着走下马车,林家的大门跟其他人家一样敞开着,院子里倒是没人,赵锦绣不大好直接冒昧进去,就让明初先进去看看。 “林夫人,林公子,你们在吗?” “来了!” 没一会就有人从一间小屋出来了,是冯氏,她穿着一身蓝色布衫,腰间系着一块围布,头发用一根老旧的银簪盘成一个团缀在脑后。 昨日不知道她是林斯言的母亲,她虽与人交谈,但也没怎么认真的观察人,如今因为那层关系,她倒是认认真真把人端详了一遍,妇人的年纪应该还不算大,可容颜却已经变得苍老,头发半白,眼角也早已经长起了皱纹,唇角大概是因为早些年的苦难一直向下抿着,看着便有些苦相。 冯氏先前在里头洗碗,这会双手擦着围布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明初和站在门外的赵锦绣,一愣,反应过来倒是立刻迎了过来,“姑娘怎么来了?” 赵锦绣怕她走太快摔倒,忙让明初扶了一把,自己也走进院子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她昨日对冯氏只有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如今因为那一层关系,便又少了几分端庄持重多了几分亲切。 “您昨儿不还让我来家里玩吗?”她玩笑一句,见冯氏一愣,眼睛弯成月牙状,笑道:“是来看看您。”又试探性问道,“林公子都和您说了吗?” “说了说了。” “他说小时候帮过你,玉佩应该是那个时候落在你那的,也是缘分,没想到你们能在雍州再碰到。”冯氏说着也有些感慨,她想去握赵锦绣的手,又怕自己的手太过粗糙刮伤她细腻的肌肤。 赵锦绣察觉了,倒是一点都不嫌弃的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是有缘,林公子帮过我好几回,我也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见过了。”她说着往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问,“林公子不在吗?” 她特地这么早出门,就是想亲自把帖子交到林斯言的手里。 冯氏听她说起林斯言,笑容更深,“阿言啊,他出门了。” 还真是…… 赵锦绣有些失落,“东山书院这么早就要上课吗?”以前谢池南在家里,起码再过两刻钟才会出门。 冯氏摇头,“今日书院休假,阿言没去书院。”见少女目光诧异的看过来,她笑着补充道,“阿言平日除了去书院上课,空闲的时候就会去私塾帮老先生教书,他今日是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这个点……” 她想了想,“应该已经在私塾了。” 没想到林斯言竟然还教书,赵锦绣有些惊讶。 “姑娘是找阿言有事吗?要是有事的话,我带你过去找他。” 赵锦绣的确有事,却也不急在一时,这会过去找人难免打扰他上课,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了,不过婶婶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等他吗?” “当然可以!” 冯氏本就喜欢她这样明艳爱笑的姑娘,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本来还担心她会嫌弃家里粗陋,但见到她握着自己的手,便宽了心,“你们先进去坐,我去给你们沏茶。” “多谢婶婶。” 眼见冯氏进去,赵锦绣才和明初说,“把东西都搬进来。” 明初应声出去,还没走几步又听身后传来一句,“回头让车夫找个地方歇息,别在门前杵着。” 她不想给林斯言带来麻烦。 …… 林斯言是吃午饭的时候回来的,他和从前一样,把几个孩子送回家后便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偶尔碰到跟他打招呼的人,他也都一一垂眸应了,直到听人说起今日来了一辆横云木雕的马车,脚下步子忽然一顿,脸上的表情也闪过一丝微小的变化。 他没有停留更没有询问,继续抿着唇往前走,待看到家门口空空荡荡的,明明该放松的他却不知道为何,心里竟闪过一抹失落。 他沉默地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才继续垂着眼帘往前走,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说笑声,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家里听到这样的欢笑声,更不曾见母亲这样高兴的说笑着,林斯言神色微怔,他心中隐隐有所察,步子下意识往前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母亲和一个紫衣少女坐在院子里剥着白芸豆的皮。 听到声响,两人皆回了头。 “阿言?”印象中怯懦小心的妇人此时竟满面笑容喊他,“你回来了?” 而她身旁那位紫衣少女看到他出现,眼中也立时迸发出欣喜的神情,她站在一株梨树下,头顶是缀满枝节的白色花朵,而她眉眼弯弯笑得竟比枝头的梨花还要灿烂,“林公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