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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肆抿紧唇线,明显更生气了,抓着她的腕子一路拖到教室后的储物室。 童妍被他攥得一个踉跄,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鸡崽似的缩着脖子,任由怒气冲冲的少年将她拖进了小黑屋。 她以为沈肆会狠狠将她掐在墙上,但对方只是一声不吭撸起她的长袖,又重重地打开手龙头,将她的手用力按到水龙头下冲洗起来。 “嘶……” 童妍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使劲儿缩手,可她那点软绵绵的反抗哪能拗得过沈大魔王? 打霜的季节,冷水冲在皮肤上跟针扎似的,童妍宁愿被他掐在墙上揭不下来,也好过被冷水刺得直打哆嗦。 “够、够了!沈肆!”童妍冻得呼吸打颤,可怜得不行。 烫着的地方冲得差不多了,沈肆才冷冷松开钳制。 童妍立刻在校服上擦干水,把手缩回袖子里取暖。 两个人视线胶着了一分钟,童妍率先败下阵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都快被冷水冻住了,她只好轻叹了声,低着头闷闷走了。 阴沉的天,窗外一片萧索。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沈肆走到课桌边,将还热着的餐盒打开,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还有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炸鱼块。 但他们俩,谁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童妍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伤口,回来时沈肆已经不在教室了,饭菜和奶茶也不见了踪影。 体育课,刚跑完八百米热身,童妍提前回到教室休息。 今天是她值日,她得赶在下节课前擦好黑板整理讲台。 黑板上写满了化学公式,化学老师个子很高,连黑板最顶上的位置都写了字。童妍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板擦,蹦跶着伸长了手,也还是擦不到最顶层的字迹。 粉尘乱飞,手臂好酸,她仰着脖子叹了口气,正寻思着要不要拿条凳子踮踮脚,就见身后一道阴影笼罩,拿走了她手里的板擦。 童妍吓了一跳,匆忙转身,却险些撞上沈肆的胸膛。 玻璃窗外,初冬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照着,沈肆的下巴离她的额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童妍嗅到了沈肆薄薄的校服外套上的、洗衣液的清香。 很干净,很好闻的气味。 他抬手一抹,轻而易举地擦去了顶上面的字迹,然后随手将板擦丢在讲台上,荡起的细碎粉尘浮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谢谢。”沈肆下了讲台,童妍才想起来道谢。 沈肆照旧没说话,从屉子里拿出水壶仰头喝了个尽,然后背起运动包从后门走了。 他的脸色永远那么冷酷,可童妍知道,他的心永远比他的脸色要温暖。 临近下课,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满头大汗,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 “童妍,给!”李语涵扔给童妍一瓶汽水。 童妍接住,朝李语涵弯眸一笑:“谢谢啦。” “你我之间,客气这些干啥?”李语涵爱了过来,伸手戳了戳童妍的嘴角,“你终于笑了啊,最近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班长不愧是班长,观察力挺强。 童妍望向那块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心里起了微微的波澜。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以为能离沈肆更近一步的时候,总会被沈肆推得更远。 如果说,开学时她想和沈肆交朋友是源于儿时记忆的滤镜,那现在她想挽回这段友谊,则是真真切切发自眼前、发自肺腑的被他吸引。 她想靠近这个孤岛般的少年,却总是不得要领,碰了满鼻子的灰。 “班长,假设你小时候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本来约好了要经常联系的,结果她搬家去了外地后,转身就把你给忘了……” 童妍托着下巴,顿了顿问,“你会怎么办?” “忘了就忘了呗!”李语涵无所谓地摊摊手,“她养鱼塘,那我也当海王,相忘于江湖算了。” “那要是几年后你家遭遇了很大的危机,你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打电话给那个好朋友求助,但她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接到电话,你又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多大的危机?” 童妍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大概,人命关天的那种……” “……” “谢谢,拳头硬了。”李语涵气愤道,“这也太过分了吧?这种朋友不绝交,还留着过年吗?” “有……有这么过分吗?”童妍声音低了下去,“她只是手机丢了,也不是故意不接……” “当然过分!不管她是什么原因,能让我在生死关头想到的,肯定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朋友!但她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这也太薄情寡义了!” 李语涵狠狠咬了咬饮料吸管,“不说恨死她吧,至少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李语涵的话犹如闷头一棒,将童妍彻彻底底敲清醒了。 沈肆叛逆、脾气差、爱打架,但沈肆从来没有对不起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逃避推辞过。 相反的,她又为沈肆做过什么呢? 当初沈肆家里遭了那么大的变故,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哭着给自己打电话,得到的却只有电话里冰冷的忙音时,他该有多伤心绝望。 自己小时候辜负了那样深厚的一份友谊,现在轻飘飘道歉几句就想和好如初,换谁谁都不乐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