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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幸珝面色木然,沉默以对。但人没动,或许在想呆坐一天,现在站一会儿对身体有益。 方美君又说:“对了琦琦,你记得把成绩单带上啊,别让人家老说我们儿子连个二本都考不上,现在都超了好多分了……还有把你的寒假作业也带上,让他们看看,我家儿子有聪明又努力。你爸爸说得少,但他心里很为你高兴。你要继续加油,不要让爸爸失望哦。” 岳琦:“……” 神隐的爸爸,却被奉上神坛。人人皆有虚荣心,方幸珝可以理解方美君爱面子、爱炫耀孩子,唯独厌恨她盲目崇拜与讨好岳时远。不过她有一点没说错…… “对。你们俩记得带上课业,虽然只是回去两三天,但也要每天保持学习状态,别什么都不干。”她对俩小孩说道。 他们小鸡啄米般点头。 方美君语气微涩:“mama说话都不管用了,jiejie说的话才是圣旨。” “有些事贵精不贵多。”方幸珝讥她。 贵妇人剜了女儿一眼,没好气,但声线依然娇柔:“厨房里还温着半盅燕窝,留给你的。” 方幸珝拨了拨头发,正要应允,便听见方美君又说:“琦琦爸有点累,先休息了,你明早再跟他问好吧。” 她霎时火大:“我不吃这些黏糊的东西。” 方美君斥她:“黏糊怎么了?都是好东西,多吃你才能美白快一点啊……你、哎!” 方幸珝不再理会,大步上楼。 回房途径健身室,她脚步乍停。被荒废多时的美黑机,今夜重见天日。 …… 年三十一早,全家人乘坐一个多小时的航班,回到岳时远故乡桉州。 桉州人自古重商,传统风气浓厚,岳时远早年就在夏城桉州商会担任要责,近几年荣升会长,荫蔽了不少同乡。因此逢年过节,来家里问候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槛。 岳家在乡下的居所是中式古典庭院,门庭高而阔,如同土皇帝的行宫,父兄祖孙不知几代同堂,一大家子六、七十口人共住一屋。几进几出的院落累人得很,好在上下楼有扶梯,虽然不伦不类了点。 从进门开始就不断有人过来围绕身侧,方幸珝按捺心中燥火,如她母亲所愿,与这帮亲戚闲话谈笑,对于他们微妙的目光和不知真假的赞美一一笑纳。方美君说得没错,如今她肤色略改、岳琦成绩好转,这些所谓的亲人眼里话里就少了阴阳怪调,多了几分酸妒。尽管岳时远没少帮衬他们,他们感激的笑脸之下,仍有晦暗的私心。 晚饭之后终于回到岳时远的宅院,岳琦拉着岳辰去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玩游戏权益了。岳时远不知在哪一屋交际,方美君此时身边也坐了几个女人,大概白日时聊得意犹未尽。方幸珝静坐堂屋一隅,独自玩手机,已经不想说话。 “听说初二的仪式,隔壁那个也来。”说话的人看起来还挺年轻,就是粉有点厚,脸颊跟脖子分层明显。方幸珝记不得她是哪个表嫂、或者表姐。 方美君干笑两声。 另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说:“要我说啊,美君你就是太大度了。你进门也这么多年,儿子也大了,三叔以前的关系,也该断了。” 这人是岳时远二哥的老婆,三叔指的当然是岳时远了。而“隔壁”、“以前的关系”是在说岳时远的前妻。岳时远如今在乡里人人称道,究其原因,除去为人慷慨,好心收养岳辰,还有一点就是赡养膝下无子女的前妻了。岳时远是个精明的商人,声望的光环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了如指掌,方美君也是理解、默许的。那如今旁人再来说三道四,到底是在为方美君鸣不平,还是在挑拨离间,只有她们心里最清楚。 方美君轻声哀叹:“琦琦爸也没办法的,祖宗家法,人家入了族谱,又没有犯错……我们做女人的,有时做事要柔和一点,善良一点,放宽心。” 方幸珝横扫一眼,见她把裙摆精致的钩花都捏皱了,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得体。 胸口像被人糊了一大坨湿巴巴的沙子,气不顺,浑身难受。方幸珝赶紧走人。暴食的冲动又来了,她准备去厨房搜刮填腹之物。 未料才走出一个拱门,就撞上了归来的岳辰。 “你干嘛去?” “你管。” 少年见她一脸阴沉,又是这种语气,便想起了她黑灯瞎火呕吐的那夜。 他下意识拦住她。 方幸珝寒着脸抽身,力道凶狠。 宽厚的手不知是怎么缠上她的,被握住就甩不掉,是胶水吗。 女人目露凶光,看起来火冒三丈。岳辰觉得,继续僵持下去,他会挨打。但他没有一点害怕,甚至隐隐有些莫名的兴奋。她一向是老成持重的,哪里在他面前表露出恼羞成怒、情绪全然不加修饰的一面呢? 大概真的如她所言,他的脸皮愈发厚了。 他问:“你心情不好?” 方幸珝匪夷所思地瞪他:“知道你还笑?” “……”看来他不小心,没藏住心中的惬意。 他管理了下表情,想了想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小声问:“我带你上分?” “啪”的一声,方幸珝反手痛掴他小臂。 “离高考还有几天啊?你还有心情上分!” 穿着线衫和外套,被打的这巴掌根本不痛,但他还是配合地龇牙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