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 第239节
谢乘云未睁眼,只点了点头:“她已归降谢家,身上留有我的手段,不会背叛。” 闻言,方文敏松了口气。 他不似鱼丹,对谢乘云的了解只停留在江湖的口耳相传间,比起外界的翩翩公子,正人君子之类的形象,谢乘云在方文敏眼里,可是个七窍玲珑心,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绝无别人算计他的。 所以他相信谢乘云绝不会被季灵所惑。 若下毒之人并非季灵,也不是厉明,那就只剩下昨夜交手那些人了。 但他不是厉明,性子耿直,虽聪明,但却常被情义蒙眼,昏了头脑,一提起交手之人下毒,便匆匆就要去找,他粗通医术,是当真没有发现昨夜的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所有挑战者都未近十阶之内,谢乘云也未被利器所伤,那些需接触身体或血液才能奏效的毒必然不行。 但要说是毒烟那类,扩散开来的,绝大多数都会被护体罡气隔绝,少数奇毒可以穿透护体罡气,可这样隔着十阶下毒,毒烟毒雾散开,便是无色无味,被山巅夜风一吹,也会误被观战人群吸入。 下毒之人可以预先服下解药,但观战之人总不会提前预知,所以怎会只有谢乘云一人中毒? 那下毒之人必是身边之人了,亦或是身边器物提前涂抹了毒液…… 如此想着,方文敏又看了一眼专心输送真气的鱼丹。 然而,还不等他抽丝剥茧地回忆分析起自己等人与鱼丹的举止,和谢乘云周遭可能被下毒的事物,小屋外便突然吹来了一阵阴冷的微风,半掩的门发出嘎吱哑音,蓦地闭合。 “不对!” 方文敏霍然警觉,立即收功,旋身而起,玉扇划出一轮弯月,荡开浩然正气。 屋内忽然黑暗,骄阳自窗口洒入的光芒于刹那间被吸纳无影。 明明正午时分,此处却似子夜深沉。 灵觉与感知扩展,触及四周黑暗,却如坠泥沼,根本无从探查。 方文敏心头升起极度危险之感:“鱼兄,谢兄,小心!” 话刚出口,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自头顶天灵盖与身侧徐徐侵来,好似从地府鬼门溢出的刺骨寒风,又犹如毒蛇吐信,黏腻诡异。 浓密的黑暗如潮水,层层推出一道缝隙,露出其内两道身影。 一人面若好女,秀美娇柔,却生男儿身,一人容颜粗陋,干瘦如柴,却是壮女子。二人形貌姿态殊异,但双手却都缠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只是男子丝线为黑,女子丝线为红。 “魔道双妖,‘胭脂虎’、‘素女蛇’?” 方文敏一眼便认出了两人身份,面色大变。 “小子倒有些眼力。” 手缠红线的胭脂虎粗声粗气道。 号称素女蛇的男子阴柔一笑,轻声细语道:“你整日在门内闭关,连江湖上的少年英才们都不识得了。这位方小公子可是太易道宫的嫡传,虽只在本代嫡传弟子中排了个第三位,但不论见识还是实力,可都不容小觑。” 方文敏死死握着扇柄,心中飞快地思忖着对策,但无论如何去想,却都是十死无生之局。 这并非是己方三人太弱,而是胭脂虎和素女蛇二人不是寻常高手,而是定丹后期的散修强者,虽未能登上惊神榜,但在全天下的魔道强者里都是排得上号的,绝非他们三个能抗衡。 这是实力、境界与战斗经验的差距,无可超越。 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山野中绝对有谢家的定丹强者暗中保护,即使厉明叫走了几人,也绝不会是全部。谢家千年底蕴,又极为重视谢乘云这个嫡子,开剑台此等大事决计不会马虎。 “两位既知我是太易道宫嫡传,那也应当知晓我太易道宫为天下四观之首,护短是出了名的。若近日我于仓溪山身陨,观中长辈定会推测卜算,锁定凶手,为我报仇。” 方文敏冷冷道:“两位前辈,请三思而后行。” 闻言,胭脂虎哈哈大笑:“若是没有断绝道家卜算之法的秘术,我们夫妻二人可不敢接下这笔买卖!” “小子,我们也不想杀你,平白惹上太易道宫,但谁让你别的地方不去,就偏偏来了这里?谢乘云的命我们是要定了,为防止走漏风声,你跟后头那耍枪的小子,也都要死!” 方文敏脸色连连变幻,咬牙道:“究竟是谁买谢兄性命?两位前辈,我们即将身死,便是做鬼,也想做个明白鬼,还请告知仇敌身份!” 素女蛇冷哼了声,讥笑道:“方家小子,可不要给我们来这一套了。和我们夫妻扯这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但本座大可告诉你,来仓溪山的定丹绝不止我们二人,若你等的是谢家定丹来援,那怕是只能做梦了。” “呵呵,知道我们明知你想拖延时间,为何还同你这将死之人废话这几句吗?杀你们不难,但要动静小些,不引天象变化,不惹来半山亭和上京那些定丹的目光,却还是要费些手脚的。” 方既明心头一沉,当即左右环视,便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的黑暗中竟缠满了无数根红黑交错的丝线。 它们好似蛛网,将蒲团旁的三人全部笼在其间,寒意砭骨,杀机无处不在,仿佛有千万细刃锋芒直指,令人悚然。 周遭空间如被切割扭曲,阴冷气流涌动,犹如一只只猝然刺出的鬼手,渐渐束缚住被围困的三人的身躯四肢。 如落网飞蛾,将被捕食融化。 “不能再等了!鱼兄,助我!” 方文敏陡然大喝,刚张口,玉扇便已飞出,直切四面千丝。 玉本易碎,扇本风流,然浩然之气流转加持,却令玉扇于无尽灵巧变化之中,给人以沉拙古磨之感。 道家玄秘变化蕴无穷,时隐时现,想避难避,古磨沧桑可纳红尘,可碾万物。 正气冲荡,撕破阴风一角,玉扇骤然闪现,连崩数根丝线。 然而,还不等方文敏为此奏效的攻击露出喜色,那些断开的丝线便真如飘飘的蛛丝一般,晃了两晃,竟再度黏在一处,更是反之将玉扇缠住,令其挣脱不得。 方文敏背后,鱼丹也已出枪。 黑铁长枪重达千钧,一击钻出,犹蛟龙飞天,腾云驾雾,嘶鸣长啸,欲要问天问地,退角化龙! 可这一枪刺出,却好像力沉泥海,无处着落,动也不能再动。 “两位小兄弟,可别费力气了,乖乖等死吧。” 素女蛇以男子音色娇声笑着,瞟了一眼仍坐在蒲团上面色苍白、艰难逼毒的谢乘云,道:“要怪就怪你们两人眼光不好,结交了这么一个好友,黄泉路上,就一同作伴吧!” 话音落,四周丝线刹那收紧下压。 方文敏四肢麻痹,真气溃散难聚,面上目眦欲裂:“呸,此时都不忘挑拨,我若听信了才是傻子!要有来世,我还愿与谢兄做好友,仗剑天下,除魔卫道!” 鱼丹喝道:“某亦然!” 素女蛇面色一沉,冷哼一声,正要快意地看着这三名少年天才被千丝万缕的细线切成rou泥,却忽然感觉自身气息一滞,空渺渺的黑暗中,剑光闪现,并着一掌落下。 “魔头敢尔!” “安敢袭我谢家麒麟!” 素女蛇瞬间大惊失色:“谢家定丹?!” 从一剑一掌来看,来者实力绝对强于他二人。 刹那间,四周黑暗如水退去,素女蛇和胭脂虎对视一眼,齐齐消失在原地。 那道剑光与那面巨掌不停,紧随而去。 四周忽然一静。 小屋内方才千钧一发、生死危急的气氛随着两个魔头的逃走,眨眼间尽数消散。 桌椅板凳一一显现,骄阳烈日自半支的窗子外射入灿灿光亮,再无什么阴寒气息、鬼手抓身,也再无那罗网般的千丝万线。 方文敏麻痹的知觉缓缓回归,回神略一弯腰,察觉自己后背的衣衫已尽被冷汗湿透。 生死悬于一线,当真是惊险至极。 方文敏原以为自己自从上了太易道宫学道,又下山游历经无数艰险,早已对生死看得极开了。 但眼下想来,也只是因着自己从前那无数场战斗都只是在同辈之中争锋,无论正邪,即使危险,也绝无碾压的完全死路,也绝无真正的实力悬殊,蝼蚁战象。 往日自诩谦逊,好率性而为,随和自然,但少年成名,终究还是将自信变成了内藏的自负。 此时审视心境,方文敏恍然有所明悟。 他慢慢松出口气,走出两步,弯腰去捡自己的玉扇,道:“这可真是险中又险,还好你家长老与客卿来得及时,否则……” 方文敏带着后怕对谢乘云随口说着,拿起扇子便要回身,去给他继续运功。 谁料他刚一转头,便见前一刻还并肩作战的鱼丹,立于谢乘云背后,骤然出手,缩指为爪,直掏谢乘云后心。 方文敏真气还未完全聚起,谢家定丹追魔道双妖而走,谢乘云背对盘坐,恍若不知,一时竟无人能挡鱼丹必杀之招! 定丹的致命威胁已过,方文敏都已然稍稍放松,认为自身已过杀局,却不想,真正的杀招,真正的后手,就藏在所有人自以为渡过危机,心神放松之时。 方文敏恨怒挥扇,却拦之不及,心生绝望。 然而,这一爪却并未落下—— 一柄剑无声刺出。 寒光湛湛,似有狂雪瞬息飞荡,剑光恰如其分地刺在阴毒手爪上,发出金戈交击之声。 谢乘云缓缓起身,真气充盈汇聚,犹龙腾虎啸。 鱼丹面色一僵:“你装的?不,不可能……就算之前没有,你现在也确实中了毒!” 谢乘云抬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莹白药丸:“你是说这个?好药,可惜有毒。” 鱼丹急退向后,将铁枪摄回手中:“你一直防着我!” 谢乘云勾起唇角,扬了扬眉:“对你本只是稍有怀疑,并不确定,但谁让你拿了令牌来自投罗网?此次开剑台,谢家只发出了十枚令牌,但却只钓上了你这一条鱼儿,倒是有些可惜了。” 话音未落,谢乘云身形如电,率先出剑。 鱼丹当即甩枪,两人迅速战在一处。 方文敏看着这一番兔起鹘落的形势变化,懵了两息,才想起来挥扇加入战局,助谢乘云一臂之力。 但打了没几招,鱼丹突然身形急退,倏然倒地,七窍流出汩汩黑血。 而谢乘云像是早知如此一般,徐徐收剑,俯身点了鱼丹几处大xue,低声叹着:“还未审过,你不能死。不过,若是之后一句话都审不出,那你也不能活。” 鱼丹阴冷地死死瞪着他:“要杀便杀!” 谢乘云恍若未闻,并不理会,只转身取出了一枚药丸递,给方文敏:“解药。你也吸入毒雾了。” 方文敏略有呆滞地接过,一边服下,一边心底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股怪异之感——好家伙,他是魔道刺客,还是你是魔道刺客?你简直比魔道这帮人阴多了呀。 即便鱼丹已经身中剧毒,动弹不得,谢乘云还是极为谨慎地用绳子将人死死绑了。 毕竟到了含神中后期,苗疆毒术之外的寻常中毒已经要不了含神境武者的命了,顶多就是溃散真气,虚弱身体,令其丧失战斗力,所以中了毒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看着谢乘云熟练捆人的动作,方文敏终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楚……季灵姑娘,还在外头比斗,可要中止?此事是鱼丹提出,恐怕有不妥之处。” “他不是季灵,继续叫楚姑娘便可。” 谢乘云道:“先出去看看。” 两人说着,相继推门走出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