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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身居高位,也经历太多常人无法体会的事情。但自从落马伶仃之后就寡言到了某一种程度。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就像狱墙里砌着的一块砖石,要永远孤寂冰冷地留存在这里。 “爸。”沉寂很久之后林霁终于第一次喊出了这个字眼,在剩余不多的会面时间里接着问下去,“您知不知道,公安大学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您从来对我不闻不问,就连我的名字都是mama一个人给取的。我也从不给您惹事,为您的官途,我们全家人处事都很低调。但您知不知道,您把我们拥有的一切美好,都毁掉了。” “扪心自问,这个所谓的‘高官家属’我们已经做得无错无愧了,可是您最后带给我们什么了呢?” “灭顶之灾,家破人亡。” 林霁坐在椅子上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激动的行为,但他的眼神却表现得悲伤而决绝。 “听说您曾经向监狱递过申请,说想祭奠亡妻。今天是妈的祭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过来告诉您,不必了。” “濛园杳寂,您的哀思太嘈杂,怕扰了外公一家安宁。” 林霁站起身,高挑的身影早已不是林俨连抱都极少抱过的那个咿呀孩童了。 见人要走了,沉默很久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地不成样子,沉而简短地说了一句话。 “林霁,别再来了。” - 尽管话说得薄凉,林霁却还是在离开前向监狱提供的监犯个人专用账户里打了一笔钱。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来,但短期之内大概是不会了。 走出带着电网的高墙,回到前院的接待室,明寒还等在那里。 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林霁不打算说什么,明寒也就不问,像来时一样再跟着他搭班车回去。 时间已经渐晚,暮色也将降临,两人在市区拦下出租车,准备回外婆留下的房子里。但车子刚行进到某个地方时却突然被林霁叫停。 “怎么了?”明寒下车后抬头看到身边熟悉的店铺,白天的时候他们来过这里。 “进去看看。”林霁笑着推开了店门。 - 花店的姑娘对于眼前的两个人还留有深刻印象,尤其是对身材高挑又外貌出众的林霁。 这个少年在下午的时候来店里买了几束白玫瑰,还特意语气温润地告知了是祭奠亲人,叮嘱要用素色包装。但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他又和同一人回到店里,并且要了一束拉丝非洲菊。 林霁用手机扫了扫柜台上的收款码,仍然用一样温和又好听的嗓音,这次他说:“也用干净的纯色包装就好,是送给爱人。” ……是也去世了的爱人吗? 店员小心又迟疑地瞥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不满二十岁却一身坦荡从容的男孩子,还是没敢把这句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林霁忽然抬眸,看见年轻的姑娘愣在各种芳馨氤氲的环境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然后动作自然地牵起身边人的手示意性地晃了晃。 看着他清澈眸底含着的温柔笑意,花店的姑娘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要纯色包装并不是悼念,而是因为他的爱人,竟是个同性的男孩子。 非洲菊,又名扶郎花。 有红粉黄白等多种颜色,既能隐逸清雅,也可神秘艳丽。 又因为名字的谐音而经常被用作新婚装饰,寓意互敬互爱,不畏艰难地追求美好未来。 花店姑娘把目光落在从进门起就一直很安静的明寒身上。那张与身边人相比略显冷逸的脸孔,从漆邃眉眼至清瘦颌骨都相当耐看。他只微抿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单只手被牵起时,指尖却有明显的交握动作。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两个年轻而优秀的男孩子组合在一起,但却愿意相信,它必定是磊落无畏、干净又温柔的样子。 店员低头修剪花枝时眼前隐约浮起几幕。 两个少年人午后一同登山为亲人扫墓,晚间伴着微风携手而归,他们般配的背影或许还落满了夕阳余晖…… 伴着脑中这些画面,小姑娘忽地燃起灵感,伸手选了颜色清纯的橘粉花朵,用毛茸茸的拉丝灯盏花搭配几只香槟玫瑰,衬上泽兰和尤加利叶。 治愈之中夹杂丝丝缕缕蜜糖般地甜意,既似少年轻狂时肆无忌惮的爱,也有纯情涌动下难以掩盖的真。 “喜欢吗?”走出花店,林霁把整束拉丝非洲菊捧到明寒面前。 少年把高挺的鼻翼埋进热烈绽放着的花盘中,沉声应了应:“恩。” 林霁从他背上接过双肩猫包和其他东西,只留一束花在手里,笑着把人揽进怀里。 “收了我的花儿,就要被我翻-来-覆-去。” 第90章 又是一个和风日丽的上午, 天空湛蓝,温度适宜还伴着舒服的微风。 正值五一黄金期, 江城极地海洋公园游客爆满,门外六个开放的售票窗口前全部排着长队。 林霁单穿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身姿笔挺地站在其中一条队伍中很靠前的位置。他在这儿已经排了快一个小时了,身前终于只剩下三四位游客。 抬手遮着阳光眺望远处,从那些彩绘的墙壁内传来隐约的欢声笑语,春日假的氛围已经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