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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与天下,共春秋。这,是我作为慕容氏公主的信仰!亦是我毕生的信念。” 慕容垚颔首,“唯公主是从,是臣的信念。” * 月向西落,东天泛白。 梳妆女官在谢清平的挥手中,躬身退下。 他站在菱花镜前,同镜中人对视了一眼。遂接过她后背垂下的最后一抹青丝,蘸了花油梳过,按着已经盘好的纹路拢入发髻。 “传出去,夫君日日与我盘发。我大宁之丞相当真内外兼修。”殷夜冷嗤,“实则,每日便只是最后这么一道是你动的手。丞相好生jian诈!” “容陛下宽限些时日,臣自当好好学这手艺。”谢清平盘好发,拢入发尾,终于呼出一口气,只打开案上妆匣,给她挑拣发饰。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盘发之复杂,堪比行军布阵,批卷理政。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何都是玉饰和珠翠?”谢清平一连开了几个匣子,“怎么不见赤金和鎏金的步摇簪钗,那套你常带的龙凤纽交赤金发簪呢,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收了!”殷夜拉过一套九龙玉饰芙蓉钗,自己逐一带上,最后还在耳垂后头穿耳过来的耳环针口上,用一颗珍珠锁住。 “以后屋中再没金银兵戈器物,都换成了其他的。”殷夜指了指偏室,“你若要练剑,或者教孩子用剑,我也备好了,用木制的吧。” 谢清平还未反应过来,殷夜便已经起身转倒他身前,踮足仰首道,“低下头来。” 谢清平听话,低头。待她双手握上他发冠,便也彻底回神,她是何意。 “你以后也不许戴这类发冠,且也戴玉冠吧。还有朗儿和晚晚,如今整日黏着你,我着人去查验一遍,他们身上半点不许有尖锐之物,反正朗儿好说,晚晚以后只用珍珠绒花便罢……”殷夜拨下他的发簪发冠,将那一头尖利的紫金簪扔在一旁,换了预先备后的发冠。 “不必这般因噎废食的。”谢清平拉过她坐下,望着镜中满头玉片清丽如同枝头芙蓉的人,“毒控制的很好,我自己亦会注意的。” 殷夜撸起他袖子,望着他手腕处那一点指甲大小的黑点,须臾眼中已盈了泪,然一抬头便压了回去,只挑眉道,“朕没让天下禁了这金属利器,便已是很宽容了,休得再多言。” “那臣代天下万民,叩谢陛下宽仁。”谢清平拇指压了压她泛红的眼角,感受指腹那一点湿意,低声道,“不怕的,这辈子总也陪着你的。” “要不传个信,问问师姐他们,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我老得快些!”殷夜眼神诚挚,一本正经道。 “你怎么不传信,问问有没有药让我返老还童?”谢清平瞪她一眼,起身拣了披帛给她,“不贫了,早些出发吧。母亲说,特意为我们备了斋饭的。” 殷夜起身,步伐却有些缓慢,神情亦怏怏。 “你怎么了?”谢清平将两个孩子送上车驾,返身看见立在另一辆车驾前,有些失神的人。 殷夜深吸了口气,只沉默上了马车。 五月初,日光明媚,暖风阵阵,是该展颜的日子。 车厢中,殷夜絮絮讲起那年殷宸私下接走孩子之事,话至最后,不免有些歉疚地望向谢清平,“现在回想,确实应该让外祖母见见孩子的。可是当年,我真的太怕了!” “今朝不是当年,都过去了。”谢清平将手伸给她,“你不再是一人了。” * 万业寺门口,十七岁的少年,已经等候多时,见马车遥遥现出身形,方匆忙进去扶过慕容斓,待至寺庙口,殷夜与谢清平正好走下马车,并肩而来。 万业寺梵音阵阵,桃花瓣在暮春中飘落。 殷夜有一刻错觉,觉得同是清修地,青邙山上更要脱俗许多。此间,混沌了些。 大抵是离红尘俗世太近了吧。 “阿姐!”她在殷宸一声略带哽咽的呼唤中回神,亦红着眼点了点头。 山寺门口,手足相见,母子重逢,一时间竟没了语言。 直到入殿中用膳,谢清平带着两个孩子与慕容斓看,开口介绍身份时,不由顿了顿。他目光望向殷夜,垂眸低笑了一声。 殷夜唤着外祖母,两个孩子唤祖母。 这是个什么辈分! “唤祖母!”殷夜接了他眼神,开口道。 她原该随他唤一声“阿娘”,倒也不是“外祖母”已经喊惯,实乃自谢清宁去世,她再唤不出这两个字。 这般开了口,殿中氛围便放松了写多。小公主又一贯话多,没多久就同慕容斓熟络,就着她手,饮汤用膳。 如此其乐融融里,殷宸心下稍定。片刻,鼓着勇气向殷夜敬了盏酒,直言有事与她说,又言求她一定准许。 七年来,姐弟二人难得这般面对面坐着,和气谈笑。 殷夜望着他一脸真挚和满怀的期待,仿若又见到多年前那个还在隆北睿成王府中,坐在府门前,候着她信鸽,展信读给父母听的小小孩童。 “你且说,是何事?”殷夜受了他的酒,亦干下,却也不曾直接应他。 殷宸望了眼慕容斓,只将事缓缓道来。 至最后又凑得与殷夜近些,“阿姐,您最是不拘俗礼,和世人眼光,定会成全润儿的,是不是?” 说这话时,他眼角余光有一瞬间落在谢清平身上,虽是极快的一瞥,然殷夜还是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