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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朕还能立谁?”圣上不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责怪地看了一眼云滢:“同你这个缠人的说了这么一些话,反倒是将正事忘记了。” 她不知道,原本皇帝是准备单独留人说话的,但是因为她这个时候过来,才会叫人在外面等这么久。 但是在外面的人看来,圣上叫他们候在外面,便是在用软刀子杀人,成心耗一耗他们。 圣上也确实有意冷冷他们,因此只撂了人在外面不管,既没有赐茶,也不赏一个恩典叫人先回去:“他们确实是为了秦氏,不过却是朕叫他们留下,好叫他们知道朕的意思罢了。” “传他们进来。”圣上的声音沉了下去,并没有和云滢在一起时的轻松与温和,反而带了几分凌然之意:“陆卿家既然体弱,就多在外面跪一跪,先叫秦四进来。” 云滢起身正要离开,却被圣上握住了手,不免一笑:“快松开我,从前便有人说我狐媚君上,七郎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牝鸡司晨吗?” 她又不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他和大臣议论事情,有她在场总归是有些不像样子的。 哪怕她没有干政,大臣们也是要往这方面想的。 更何况内廷的娘子们哪里能和外男见面? 圣上却没有依她的意思,反倒是环住她还没有太显出孕态的腰肢,泰然自若地叫她坐在自己身边:“现在倒是无妨。” 他看了一眼云滢,淡淡道:“以后你会是小君,见臣子,接近政事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没有人敢议论的。”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秦季洵进来的时候膝盖上还有明显的湿印, 外头天太热,他等得太久,战战兢兢, 几乎要中暑昏过去了。 皇帝突如起来的搜宫废后,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皇后又没有亲生的皇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她真的做下了, 她一个深宫妇人, 怎么不和家里通个气? 先皇后那件事应该是有实证,他们家不能不认, 皇后杀一个庶人同谋反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她已经是国母了,为了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实在是犯不上搭上全族的性命刺杀皇帝与太后。 “臣秦季洵恭请陛下圣安。” 秦季洵跪在地中, 行的是君臣大礼,殿内安置了冰盆,他满头满脸的汗, 进殿之后差点打了一个大喷嚏, 滑稽狼狈, 叫云滢看了都想笑,“臣乞求圣主天恩, 看在臣家四代忠心的份上, 叫臣知道娘娘之罪,人证物证何在,便是叫臣死也死个分明。” 秦季洵跪在地上一段时间,室内都是寂静一片的, 圣上没有说话,但他能感受到那如刀剑一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脊背上,威压如山,叫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说完这句之后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座宫殿是他常来常往的,平时皇帝召见是看重,可今日他行大礼也不见叫起,分明是极为恼怒的。 他跪在宫殿前面,叫过来过去的宫人指指点点,就像是被钝刀子凌|迟一样,只想赶紧得皇帝召见,挨上那最后的一刀,但是真到这个档口,竟像是得了什么失语的病症,原本的巧舌如簧悉数不见了。 过了好些时候,坐在上首的圣上方才冷冷道:“糊涂的东西,你入殿这样久,只知道有朕,眼里就没有贵妃吗?” 秦季洵不是没有见到贵妃,但是贵妃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内廷的妃子就没有敢靠近前朝宫室的,如果嫔妃真的出现在这里,别说坐在皇帝身边,就算是沾一沾外朝的地界也不成,臣子们第一反应大概都是她祸国殃民,不当着圣上的面劝谏就算好的了,哪里会在这种地方对嫔妃行礼。 不过圣上从前也绝不会允许嫔妃到前朝寻他就是了。 天子的声音带了冰霜一样的凌寒,有着显而易见的厌恶,连云滢坐在他身侧被他温热的手掌握着也会不自觉更端正严肃一些,不敢随便开口。 秦季洵这个时候当然不敢尽臣子直言进谏的职责,他忙请了罪,“是臣一时糊涂,唐突了贵妃,罪该万死。” 这个时候,什么文人风骨、世家清高都没有了,皇帝一意孤行,哪怕罪名站不住脚,只要他不在乎外朝的骂名与天家的脸面,皇后被废只能是势在必行。 圣上随手将案桌上一个封存着的盒子丢到了地上,木盒上了锁,很有些份量,秦季洵的头还触在地上,差点砸到他的额头,“这些是皇后同她党羽的供词,你且回去瞧一瞧,省得将来写诏书的时候不敢下笔,反而失了你‘才藻富赡’的美名。” 历来中书省秉承君意,掌管诏书的书写与发布,门下负责审查诏令,有驳回君王诏书的权力,废后当然不是小事,虽然太后也是同意的了,可臣子们还是心存疑虑,难免会想办法拖延一段时间。 因此皇帝才要他这个皇后最亲近的弟弟来亲笔来写。 才藻富赡这几个字是当年他中榜的时候皇帝用来夸赞他的,但是现在听起来反而觉得十分讽刺,像是圣上有意在讥讽人似的,叫他心里生出些不安,仿佛这盒子有什么魔力似的,不打开还好,打开以后就再也没有一日安宁了。 秦季洵想要推辞,但是皇帝现在恐怕正在气头上,直接为皇后求情简直是要为皇后求速死,“臣老父如今病重,若是……若是知道陛下的旨意,臣倒是有许多担心。” 亲生的女儿被皇帝废黜封号位份,送出宫削发为尼,而废后的诏书还是自己儿子来写,别说是卧病在床的秦老相公,就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