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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叫他们出去,”云滢见圣上肯稍稍相近,反而将头撇到另一侧去,用了平常的音量不满道:“我只想和官家一个说话,不要他们在这杵着。” 她自然是好脸面的,但这原该是来央求的,她反倒是认作是理所应当,她说了便应当这样做似的。 江宜则侍立在屏风旁边,圣上来时会宁殿便如风雨欲来,谁人不是提心吊胆,然而云娘子醒了有一会儿,圣上不悦归不悦,但也没什么责骂,便知这一趟是雷声大雨点小。 主谋没事,就算是要问从犯的罪也不可能太过。 “官家,奴婢听闻娘子回来之后便没用什么吃食,您看这时辰也快到安排传膳了,不如叫宫人们下去预备着,您也留下来用些?” 会宁殿的主事还是他亲自挑的人,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江宜则往前进了几步打个圆场:“要是娘子饿坏了,恐怕这些人的罪过就更大了。” 云滢闻言噗嗤一笑,慢慢地将脸扭了过来,江宜则是个猴精的人,圣上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生气,又不是为了别的罪名,饿坏了她圣上自然也不会高兴,他虽然不直接说,但意思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皇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见云滢破涕为笑,便也没再说什么,江宜则见圣上颔首,知道这是准了,便吩咐宫人们起身,不再打扰帝妃的清净,而他自己也退到了外间去。 “我这两天吃素,不知道官家要用些什么?”云滢知道是时候也该温柔小意一些,她凑过来亲了一下圣上的面颊,试探着问道:“我亲自下厨给官家做点什么荤食,您看好不好?” “要不然就做瓜齑,我记得膳房新进了些茭白与淡盐笋干,拿来做这菜正好,这菜不费什么事,拿鸡胸前那块rou切成长条丝,和虾米生姜还有酱瓜这些一起拌匀了,再拿香油炒出香味就好了。” 云滢将头枕在圣上的肩头:“老娘娘之前头最疼的时候只能吃米油,一直嫌没什么味道,就稍微拿这菜拌一下,能进得香些。” 圣上如今的心思全然不在今日午间用膳上,听她还敢提清宁殿,便不许她这样没骨头似的挨过来,沉着面色道:“你就算将心思都放在了太后的身上,又何必来糟践自己的身子,若是朕不知道,你还想怎样?” 宫妃换下来的衣服也不是穿一次就扔的,脏了也有内侍交付给浣衣宫人浆洗,臂袖处染上了血,岫玉也不敢再替娘子隐瞒,斟酌着还是禀报了圣上。 这也便是她伤口不深,没做出太多傻事来,虽叫人生气,还不至于要传廷杖责罚宫人看护不力,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她准备在自己身上划上多少道才算完? 从来只有她羞怯不肯与圣上再度云雨,几乎没有在自己主动靠过去的时候被圣上推拒过,云滢没什么威慑力地“哼”了一声,想要拿手捂住脸,却又被皇帝攥住了手腕。 她手臂上才涂抹了药,一乱动又要碰到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官家一来,倒像是我闯下什么大祸似的,”云滢颓然地倚着床头,面上也不见怎么精神:“官家还这样罚我,传出去叫旁人听见不知道要怎么笑我呢!” 圣上被她倒打一耙,但见她神色怏怏,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朕什么时候认真罚过你了?” 她敢在清宁殿里动手脚,叫皇后知道了必然要罚她的,他不过是说了两句,哪里来的这样许多委屈? “您罚我的宫人,叫他们都跪在内殿,不就是杀鸡儆……我么?” 云滢转过去不理他:“我又没有什么坏心思,割股奉亲原本就是书里写着的,连唐文皇帝都说是‘明君重德,孝诏古今’,我虽然不太懂,也是问过好些人的,不会撞上十八反,您这样生气,晌午过来做什么?” 她这样做之前确实是担心万一冲撞了药性不好,但是医书上没说过,而且又只有那么一小股,剂量太小,对人根本没有妨碍。 “只是我头一回不知道该放多少的量合适,又怕叫人知道,偏殿就点了那么几盏烛台,想着少拿些先试一试,”云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万一……万一行的话,官家不是也能舒心些吗?” “就是这样小心,老娘娘也尝出来味道不对,差点把我吓死了。”云滢对上皇帝那一双略带怒意的眼眸,还是有些不敢:“我本想先不叫人知道了。” 敢带匕首进清宁殿,当然是蓄谋已久,圣上面色稍有些不悦,但见她这样底气不足,又觉得她可怜又可气,只将脸色沉了一些吓唬她,“这种事情知道问旁人,不见你来问朕。” 她那么怕疼,又爱惜自己的肌肤美貌,却肯割破自己的手臂取血祈求太后无恙,也不怕日后失宠,招人生气当然是一方面,但是要说没有一星半点的感动,倒也不可能。 “便是太医开药,也不会下这种违背天理的邪药,”圣上面对她这样稍有些说不出重话来,“那些割股奉亲的记载虽有,但也是儿子割血|rou奉与亲母,要来也该是朕,同你有什么相干?” 云滢回过头瞧了他一眼,却不敢明说,皇帝原本就不是太后的亲子,太后大约是身上有不能生养的毛病,从不曾有过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如果一定要论血缘来说,其实谁来做都一样。 “怎么同我没有关系,太后是官家的母亲,当然与我有关系,”云滢这回十分顺利地窝在了他的肩头:“所谓违背天理,是因为有时候这种用药并不经过旁人同意,但我是心甘情愿的呀,又不是逼着别人划手腕,割我自己的还不行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