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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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醒了吗？ 梁曼宁哽咽着抬起头，还，还没。 于瑾俯身，将她扶起来，洗把脸吧，我陪你出去透透气，不要让老师看到你这副模样，她会难过的。 嗯于瑾的镇定感染了梁曼宁，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逐渐控制住情绪，我，我不哭了。 待她洗干净脸上的泪痕，两人走到医院门口。 天公不作美，分明中午还晴空万里，这会却是阴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呼啸，难以吹散人心中郁结。 梁曼宁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的看向于瑾，好像要下雨了。 在白城生活久了，于瑾已然习惯这说变就变的天气，应该是阵雨。 真希望现在是一场梦，雨停了，梦也醒了，一切都没发生过。梁曼宁低下头，她是很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怎么也忍不住，我，真的从来没想过，mama会生这种病，她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她之前说不舒服，我都没放在心上，要是早点来医院检查，说不定，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对不起，本来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了给mama治病，姥姥姥爷把房子卖了，爷爷也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我爸他更是，更是几乎住在了医院，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如何能感同身受，于瑾虽然理解她的无助，也为伊红梅感到悲伤，但无法像她那样哭出来，你放心，老师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丝丝细雨飘摇而下，仿佛一种极为糟糕的预兆。 你不用安慰我。梁曼宁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天我就去办休学手续，回来照顾mama。 老师，大概不希望你这样。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的，戳中了梁曼宁的伤心之处，她握紧拳头，忽然放声大哭，像一个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瑾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拥到怀里。 欸？副班长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果篮，眯着眼睛往医院门口看，那好像是于瑾，太好了，我还怕找不到老师的病房呢，米雪你怎么了？ 她与谭米雪同学一年，第一次在谭米雪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像是愤怒，又比愤怒多了一层气馁，天黑沉沉的，她的眼睛也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丁点光亮，竟像是，遭受了背叛。 没怎么。 那我们快过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你自己去吧！ 谭米雪说完，转身跑进雨里，副班长怔住，大声呼喊她的名字，谭米雪！ 雨声嘈杂，可于瑾仍清楚的捕捉到了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偏过头，只见谭米雪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即将被雾蒙蒙的雨遮掩。 于瑾这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似乎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等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她一路追着谭米雪，跑出好远才抓住谭米雪的手臂，你不打伞乱跑什么！ 谭米雪脸湿乎乎的，透着一种细腻的苍白，愈发衬的眉眼漆黑，如同下笔浓重的水墨画，为什么总是骗我 于瑾立刻意识到她在哭，不由伸手，将她湿漉漉的短发掖到耳后，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不要！ 你不听我的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于瑾心中钝痛，一时也无话可说，攥着她的手腕，试图强行将她带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在雨里站着，未免太冷，太凄凉。 可谭米雪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于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要抓住谭米雪，不成想扑了个空，握了满手冰凉的雨水，你站住！ 等于瑾再追上去，谭米雪已然跑进了车流中。 乌云翻涌，阴雨蒙蒙，一束束强烈的灯光打在于瑾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仿佛是催命的音符。 米雪！ 砰 于瑾推开谭米雪的下一秒，只觉得脚下一轻，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她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散发着腥甜的气味，她忍着疼痛，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谭米雪的脸。 这一刻，于瑾依然能冷静的思考权衡，她知道自己与谭米雪的身世即将揭晓，但经此之后，谭米雪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恨她。 想到这里，于瑾不禁弯了弯嘴角，满意的闭上双眼，任由自己陷入混沌的黑暗。 接到女儿的电话，陈安娜和谭震急忙赶来医院，米雪！ 谭米雪浑身湿透，双手抱膝，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傻傻的坐在急诊室门口，喃喃的唤道，mama 陈安娜上上下下的抚摸着她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不禁长舒了口气，你要吓死mama了！今天幸好是有于瑾在，不然多危险啊！ 谭米雪抬眸看了看陈安娜，觉得她很陌生。 梁曼宁咬着牙，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就你们家的女儿金贵！于瑾是死是活无所谓吗！要不是为了救谭米雪，她怎么会出车祸！ 不等陈安娜开口，谭震便对一旁的梁玉生道，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清楚了，真的万分感谢，于瑾的医疗费和后续营养费，我们都会承担的。 这一天下来，梁玉生仿佛老了十岁，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陈安娜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谭米雪肩上，转过身问梁曼宁，小瑾现在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还不知道。 这时急诊室的门被由内推开，一个护士表情严肃的走出来，梁玉生连忙起身，情况怎么样？ 脾脏破裂，好在不是很严重，陈院长正在缝合血管，不过 不过什么？ 患者是Rh阴性血，我们医院血源紧张，已经让人去血站取了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可能会导致失血性休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谭米雪慢慢睁大眼睛，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陈安娜，无声的张了张嘴。 陈安娜立刻道，我是Rh阴性血，我可以给她输血。 真的！那太好了！护士颇为惊喜，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我带你去 等等。 梁玉生打断她的话，还是再等等吧，如果实在来不及的话 护士十分不解，为什么？现在输血能很大程度上减少风险。 梁玉生垂着眼睛，略有些艰难道，因为移植物抗宿主病 护士不知内情，转过头问陈安娜，你是家属？刚才让家属签字不是说没有吗？ 什么？ 护士顿感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直系亲属之间输血有一定几率引发输血相关的移植物抗宿主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不止陈安娜，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直系亲属？陈安娜满脸震惊的看向梁玉生，这是什么意思？ 伊红梅和于瑾接连出事，让梁玉生精疲力竭，他没有力气应对这种场面了，便同护士道，还是再等等吧。 护士点点头，又对陈安娜道，保险起见，你还是去跟我做一下控感检查，如果血站那边来不及，就只能用你的血了。 好 陈安娜跟着护士，没走几步，忽然问道，Rh阴性血，有很大遗传几率吗？ 护士这会多少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她问陈安娜，难道你怀孕的时候没有做过血型鉴定？Rh阴性血很容易因母婴血型不合引发新生儿溶血症的。 我听说，溶血症一般是二胎我，我以为血型鉴定出错了，我女儿和她爸爸一样，都是O型血 护士见她语无伦次，不禁说道，确实，第一胎ABO血型居多，你要实在拿不准，可以顺便做一下亲子鉴定。 陈安娜扶着墙，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第059章 幸好血站及时送来的血源, 患者已经脱离了危险。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今天晚上吧。 梁玉生闻言，松了口气, 多谢陈院长, 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陈院长笑道, 怎么说我们也算师兄弟, 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了，你家那位情况还好吧？ 还好, 还好 你也别太担心，我托朋友在许多有移植资质的医院都做了登记备案, 只要再耐心等一等, 一定会有机会的。 梁玉生苦笑道，我自己也是医生, 很清楚现在是一千个人等一个肾/源, 我只求，她能多支撑几年。 陈院长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要注意身体，上有老下有小的，别太过劳累了。 谢谢院长, 我知道, 那我先去看看于瑾。 好，快去吧。 于瑾从急诊室出来，被挪到了普通病房, 陈安娜谭震夫妇特地帮她办了一个比较宽敞清静的单间, 然而这两个人此时都站在走廊里。 陈安娜默默良久，对丈夫说道, 我，做了亲子鉴定，三天之后出结果。 谭震嗯了一声，也是过了一会才道，我记得你当年生米雪的时候是早产。 那天下雪，我去机场的路上被追尾，受到了惊吓，所以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月，司机就近把我送到了镇里的一家小医院。 没错，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在培养箱里。谭震说到这，忽然笑了起来，语气轻快道，培养箱上都有名字，于瑾总不可能也是早产的，对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时隔十八年，那些原本无比深刻的记忆早已被淡忘，即便夫妇俩努力回忆复盘，也还是模模糊糊，很多细节不能确定，因此再度陷入沉默。 病房内又是另一种气氛。 谭米雪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仍处在昏迷当中的于瑾，她虽然很笨，反应很慢，但她不完全是个傻子，方才急诊室门口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也清楚那代表的含义。 梁玉生说，于瑾和陈安娜是直系亲属。 那她呢？她究竟是不是父母亲生？她和于瑾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谭米雪心中有一百个问题在等待答案，可最迫切的那一个，只有于瑾能够回答她，她想问于瑾，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其实问与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谭米雪记得，于瑾和父母断绝关系后，没几日便住进伊红梅家中，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和于瑾之间渐渐走近。 或许于瑾在一年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这就难怪为什么她多次问于瑾是哪天生日，于瑾总是笑着敷衍过去，不肯告诉她。 如果于瑾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这一年多来处心积虑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但这一刻谭米雪还是感到遍体生寒。 病房门口传来梁玉生的声音，于瑾大概晚上会苏醒，我妻子那边不能离人，可能需要你们在这里守一晚。 陈安娜几乎有些抓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玉生看向病房紧闭的门，低声道，于瑾并非养父母所生，家里却有满月时的照片，也有医院提供的出生证明，能基本确定她的出生日期就是九三年惊蛰那天，我妻子怀疑，这其中或许涉及人口拐卖，就拜托我在各个医院打听那期间有没有婴儿丢失，想要找到于瑾的亲生父母。 梁玉生顿了顿，又道，我几乎问遍了整个省城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所以通过于瑾在学校的档案，找到了她养父母的资料，得知她养父母原先住在平安镇，便联系了平安镇的医院，发现于瑾的养母常绣芳，当年的确在镇医院生产过 话说到这里，陈安娜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那会不会是，于瑾就是那个常绣芳亲生的孩子？医院总不会把孩子弄错吧，我，我们家米雪是早产的，足足提前了两个月！ 梁玉生长叹了口气道，我也有过这种念头，可常绣芳和于鹏鲲的态度实在奇怪，于瑾要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没道理不认而且那天下雪，平安镇附近发生了连环车祸，整个医院都乱成一团所以我怀疑，是那夫妻俩趁乱调换了两个孩子，因此才不敢声张，只咬定于瑾是抱养来的。 梁玉生说起连环车祸，陈安娜才猛地想起来，那一天医院里的确很乱，就连产房的护士都被临时叫去做急诊。 这怎么可能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陈安娜连连后退，一直贴到墙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养育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相比之下，谭震要更为冷静一些，梁医生，你说这些话，毕竟只是猜测，我们还是要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们 陈安娜咬牙切齿，我们一定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无疑是指常于鹏鲲和常绣芳。 谭震看了一眼妻子，点头附和，他们这样做涉嫌遗弃和拐卖婴儿，两罪并罚，我要让他们后半生都待在监狱里！ 梁玉生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天翻地覆的处境下，这对夫妇居然第一时间决定了报复的手段，可那到底是于瑾的养父母，十七年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