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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军侯[重生] 第65节

    “娘亲从前不知晓这件事,只当是爹爹不珍惜身体才虚弱下去的,许是也想通过离开逼着爹爹往后重视自己吧。”

    曹盈看出哥哥生出的怨怼情绪,为平阳公主说了一句话。

    如果平阳公主知道曹寿的生命是在不可逆地倒计时着,一定不会选择离开曹寿的身边。

    只是曹寿一直隐瞒着她。

    兄妹二人就望着被寒风裹着片片雪花翻飞眼前,听见了房内传来女人细细的呜咽声和含糊不清的话语。

    终于室内平静了下来,曹寿从屋里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复杂却又如将重担卸下般带了些轻松。

    他走出来时还将门又合上了,防止外头的冷风灌进去。

    曹盈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是平阳公主听完后无法接受,曹寿却道:“你母亲说让她冷静一下,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跟咱们回家。”

    他俯下身将曹盈抱了起来。

    女儿非常轻,但是对如今虚弱的他仍然是不小的负担。

    可他仍然坚持抱着,眼弯成月向兄妹两道:“咱们一家一起去采购年货。”

    这个年过的不同以往。

    平阳公主没有强再要求曹寿不许这不许那,只看着曹寿抱着曹盈行在雪地上,曹襄将爆竹点燃。

    温馨又和睦,看着如美好的画卷。

    爆竹炸开在眼前带起片片星花,曹寿转过头来张口轻唤了她一声,她便抬步走入了这画卷中。

    今年她推了赴宫宴的邀约。

    刘彻派人来问了一句,她只淡漠地答了一句平阳侯情况不大好了,刘彻那边如有明悟,也就没再来追问这件事。

    曹寿叹气向妻子道,这样一来她就更远离曾执着追求的政坛了。

    无论是什么身份,如果一直不与朝臣不与皇帝联络,都会渐渐被淡忘。

    平阳公主不甚在意地告诉他,她曾经汲汲于政只是因为她想要向曹寿证明,他不需要那么拼命,自己也能为他守好平阳侯府。

    她是希望他能将心思更放在他自己的身体上。

    但是眼下知道曹寿身体的真实情况后,她对朝事已是意兴阑珊:“反正已半年不曾管那些烦心事,再多空些时间也无碍。”

    按照她往常的性格,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约就会打住了。

    但是想想如今这样美好的日子已是过一日少一日,她到底又有些生硬地道:“我还是想多陪陪襄儿、盈盈... ...和你。”

    这类似情话的语句说得她自己脸颊与眼眶一同发热。

    曹寿将曹盈交给曹襄带着,走到妻子的身边拥住了她,叹息般地说道:“阿慧你别哭,你不知我有多庆幸能够遇见你,多庆幸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后你能原谅我。”

    “曹寿,我很想你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咱们一起共白头,但你已做出的选择我也改变不了结果。”

    平阳公主将头轻压在他的肩膀上,低落地道:“我能做的只有与你一起负担起这个结果。”

    在绚烂又热闹的背景下,夫妻二人的拥抱却看得人眼涩。

    曹盈将视线收回,吸了吸鼻子,曹襄连忙回声关切她是不是觉着冷了。

    听她用软糯的声音否认后,曹襄的目光在父母身上停了一会儿又故作不在意地移开,向曹盈道:“盈盈你放心,哥哥以后都会照顾好你的。”

    他承诺过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年节后,冰化春水,刘彻原本就要颁布的政策也试探着朝臣的反应一条条地公开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曹寿的身体也按他自己预想地衰败了下去,虽然外里仍只见瘦弱不见病症,但是内里其实已被掏空。

    他开始日夜咳嗽不止,十分痛苦。

    不过他还是服了稍缓痛苦的药物,陪曹盈过了七岁生辰的宴会。

    曹寿将小姑娘抱坐在自己膝上,又把来为她庆生的霍去病唤到了身边。

    “你们两的情谊深,原也不需要我嘱咐什么。”

    曹寿因常日的咳嗽,声音不复过往温润,但口气依然温和:“但往后平阳侯府无我支撑,襄儿独当一面也会艰难,照顾盈盈怕是无暇。他承我侯位,如何困难都需他自己去担,只是盈盈我想要托付你多照看。”

    他用几乎平辈对话的方式来请求霍去病这件事,霍去病望着这个他尊重有加的男人,也认真向他许诺:“侯爷放心,我当曹襄是兄弟,有难我会与他同担。盈盈更无需您再来嘱咐了,我早已誓会护她了。”

    “爹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曹盈的手攀住他的肩,不想他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她偎在他的胸口,用只有自己和曹寿能听清的声音道:“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娘亲、哥哥和霍哥哥的。”

    相比母亲平阳公主,她如今在朝局中的地位甚至更甚。

    毕竟各方都信她,听得进她说的话,虽然没有完全的决策权,但是影响力极大。

    她试图再一次让父亲明白她并不是一个完全无力的七岁小女孩。

    曹寿却只浅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脸,低声回应:“如果可以,爹爹宁愿你永远是爹爹天真的小女儿。”

    可惜他无法一直护着女儿在身后,便只能看着女儿走到前面去:“但你会一直是爹爹的骄傲。”

    他将曹盈放下,让她与同龄的霍去病几人去过好这个生辰宴,去享受这一次的热闹。

    曹盈被霍去病牵着离开,回头望见父亲坐在一片阴影中,脚步乱了乱差点跌倒。

    还好霍去病将她及时扶住了,关切地问她是否有崴到脚。

    脚腕处一阵阵酸麻,大约是崴到了。

    但是曹盈没有承认,她怕再激起曹寿的担心,便糊弄着说是不妨事,维持正常的走路姿势与霍去病离开了这里。

    没有再回头。

    元光四年春三月,平阳侯曹寿逝,曹襄继承平阳侯爵位,年未及十岁。

    而大汉朝正迭生出新事物,让人来不及悲伤就得追上新潮流。

    跟不上刘彻步伐的老臣们逐渐退出时代的舞台,刘彻亲手打造的亲信班子则都走到了台前。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第78章 儒家   两位儒家大才

    刘彻想要为军队筹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如今他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也没有什么阻碍。

    曹盈年纪小,能接触这方面的事情不太多。

    好在如今任职少府的窦婴常向她来告,说是刘彻从儒生中提拔了一个叫做桑弘羊的心算人才, 似乎是想要先在田地和人口上下功夫。

    “只是我完全没想明白, 既然陛下是想着为国库筹钱,为什么又要听那个儒生的, 花大笔钱去干什么普查人口统计田地的无用事。”

    窦婴擅长军事,光是当这个少府负责皇室私库就已经弄得他头昏脑涨, 更别说是涉及国家财政的大事了。

    “舅舅会用人,行事果决说明桑弘羊的说法确实很触动他内心。”曹盈单单听窦婴的描述也没法完全明白这样做法的好处。

    她犹豫一会儿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人口与土地都统算清晰后, 大约也不会再有那么多流民。”

    想到这一层,她又念起了汉朝实行的授田制,隐约间有了明悟。

    只是想法仍隔着层窗户纸, 她没法凭着想就捅破:“大约我得找个机会去寻问桑弘羊本人才行。他是怎样的背景,经什么途径被提拔上来的?”

    “他出身商户, 在先帝时就有闻名, 后来入宫当了陛下身边的侍中,伴读在陛下身边长大。但是陛下之前为历练他,一直将他指派在郑当时身边,翁主怕是不得见。这次郑当时治水有功, 回来后就又向陛下举荐了他为官。”

    窦婴知晓曹盈每次都会问仔细了, 因此来之前也去特意了解了一番。

    曹盈轻颔首,商户出身有些低,但是刘彻从来就不会以出身来用人。

    桑弘羊既然有那一段侍中伴读的经历, 大约是很得刘彻的信任。

    既然能被刘彻遣去历练,不像韩嫣一样就留陪在身边,最后还能得郑当时的举荐, 肯定能力也不错。

    “那舅舅给他授官了吗?”

    窦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倒是恢复了侍中的身份,但是这身份本也算不上官职,因如今朝廷不曾空缺什么职位,所以陛下只让他做了五经博士的一员。”

    这些年来刘彻对儒家学说的爱重已经广为天下知。

    道家和其他学说凭着底蕴信众依然在朝廷有一席之地,然而不得刘彻的重视也只会渐渐走向落寞。

    五经博士就是刘彻特意为传播儒家而设立的。

    其他诸子百家虽然也仍有人任博士,但是在数量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与儒家相较。

    只不过成为五经博士之后能不能得到刘彻的任用还是需看个人的本事和机遇。

    “但在察举制外,让学子们能够多一个途径谋官,之后那些贫寒出身有志于仕途的学子们再要选择学说,大约都会偏向于选择儒家。”

    曹盈觉出了五经博士背后的好处,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一项是哪位儒家前辈提出的吗?”

    这事窦婴倒确实不大清楚。

    他大概地回忆了一下刘彻设立五经博士时信重的都是谁,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非是董仲舒就是主父偃了。这二人皆被称作儒家当世大才,也很得陛下的青眼。”

    “我听说过董仲舒,似乎就是他提出了所谓天人感应、三纲五常这一套说法,让舅舅很满意,与身边人表彰了许久。”

    曹盈的眉微微皱起:“但是之后似乎就没再听说过他的相关消息了。”

    这种严格制定礼仪、规则的说法正和了刘彻的心意,按理说董仲舒如今应该被刘彻重用了才对。

    怎么她就完全不记得朝上有他这么一个熟悉的大臣?

    她手指点在脸颊上,苦恼着回忆的模样才看得出孩子的俏皮稚嫩,也让窦婴没再那么严肃。

    他没忍住摸了摸她松松盘在头上的小发髻,又捏了捏道:“翁主记性上佳,但还是少费些脑的好,小平阳侯如今可越发不待见我了。”

    每次他一来就要与曹盈好一阵讨论政事,最是费心费脑。

    曹襄原先还颇欢迎他带着meimei走出父亲逝去的阴影,但是发现他来得频率越来越高,近日已开始想法儿将他拦着不许进了。

    未免曹盈真得过于费神,窦婴便直接告诉了她:“董仲舒这个人迂腐,真以为天人感应这一套讨了陛下的欢心就可以完全按照这一套来了。之前皇室祭祖之地起了大火,他在病中还巴巴地写了折子说这是上天愤怒陛下的行为。这可不是故意去触陛下的逆鳞吗?”

    窦婴一边说一边摇头。

    刘彻欣赏天人感应这一套学说,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愿意旁人把一些灾害发生的原因往他头上栽赃。

    曹盈也对董仲舒这样的行为惊得合不拢嘴:“不说对舅舅如何,即便是通些人情世故的,也应该知道人皆喜报喜而不喜报忧的吧。”

    学问确实做得可以,但是这脑子怕不是也研究坏了。

    如果按照刘彻的性子,脾气上来真有可能就这么将他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