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月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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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年少 初遇时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初遇,对于彼时尚是天真的少女的她们来说,无疑都是最美好的记忆。 许烟月是许家嫡女,但彼时却正逢她在许家最为艰难的时候。 她的父母的婚姻是家族之间的联姻,比起强势的正妻,许明辉更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妾,一开始他还到底也是识大体的,没让正室落了尊严过。只是随着正房除了两个女儿再无嫡子出,许明辉心中天平也不自觉地往妾室那边倾斜。 在母亲强势的庇护下,许烟月自小倒也没受过委屈,直到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染了恶疾离世。而那个得宠的妾室被扶正,成了她的继母,她与meimei的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那日被继母打发了去龙岩寺上香祈福时,百灵在她身边就忍不住一直抱怨。 “小姐,她这个时候把咱们赶出来,明显是不怀好意啊!”百灵至今不肯叫那个女人夫人,“你明明也知道,今日邵府公子要去咱们府上拜访,你与邵公子的婚约是夫人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她这个时候倒是想使坏呢!你是没看见二小姐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 二妹,那是她继母的亲生女儿。 跟忿忿不平的百灵不同,许烟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她无意中窥见过母亲的眼泪,才知道原来强势如她,也会为了父亲的疏远落泪。家族联姻,也许大抵如此吧。 “百灵,”她反过来宽慰,“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邵府的地位她自然也是清楚,只是也许最后她嫁入普通人家,也未必不是好事。 唯独可惜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偏偏祸不单行,她们下山时行到半山就开始下雨,一行人只能先躲到了路边的一个破庙避雨。 那庙里布满灰尘与蜘蛛网,下人们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许烟月休息,百灵看着这破烂的旧庙,对她更是心疼。 “夫人要是还在,哪里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许烟月没有觉得委屈,比起自己,她倒是更加担心年幼的meimei。母亲不在,若是自己再出嫁,meimei在许府又该怎么办呢? “这里有庙,我们先进去避避雨吧!” 外面突然传来的女声把许烟月的思绪拉了回来,显然是也有行人被这雨困住要来避雨。但是,很快下人的声音便响起。 “里面是许府的大小姐,你们自己重新找个地方吧。” 许烟月一听这仗势欺人的声音就忍不住皱眉,她向百灵示意,百灵了然地出去了。 “小姐说了,让这位姑娘进来一起避雨。” 这话让门外的邵思秋脸上露出了笑意,收回了按在旁边男人的手:“那就多谢那位小姐了。” 刚刚那些下人那种态度对她,旁边的邵淮差点就要动怒,还好邵思秋按住了他。 许烟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百灵带着一名女子进来,那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硬是被女子穿出了几分明艳感,连破旧昏暗的庙都因为她的到来亮了起来。 这姑娘生得可真是美,许烟月暗忖。 邵思秋同样也是被她惊艳了,愣了一下才笑着道谢:“多谢姑娘愿意让我进来一同避雨。” “这里也不是我家,何用道谢?倒是下人不懂事,冲撞姑娘了。”许烟月自然也是客客气气,“姑娘是一人来此吗?若是有同行之人,也可以一起进来。” “他就不用了,”邵思秋笑,“我们都是姑娘家,让他进来像什么样子。” 这场雨相当漫长,两人闲来无事攀谈起来,她们年纪相仿,又兴趣相合,聊到最后竟然越来越投机了,问过年龄后,邵思秋熟稔地开始叫她jiejie。 “月jiejie这也是从龙岩寺回来的吗?” “是的。” “那jiejie是去求什么?” 许烟月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是去悼念先母。” 邵思秋捂住了嘴,显然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许烟月不想她尴尬,便主动反问:“思秋meimei又是去求什么?” “啊?”听到这个问题,邵思秋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来没有什么同龄朋友,难得遇到一个说得上话的,到底是没忍住倾诉的欲望,“那我要是说了,月jiejie你可别笑话我,其实……我是来求姻缘的。” 许烟月好笑,她大概从邵思秋脸上染上红晕时就猜到了:“难道是与你同行的那位吗?” “嗯?”邵思秋愣了一下后连连摇手,“不是不是,月jiejie怎么会这么想呢?” 许烟月也有些意外:“因为我刚刚听你提到他,仿佛特别……”怎么说呢?她想了想,“依赖?” 邵思秋笑了出来,她还很少这么开怀大笑过:“月jiejie你误会了,那是我的兄长。” 这次轮到许烟月为自己说错了话捂嘴了:“对不起,我……” “不用介意,”邵思秋笑,“月jiejie也没有说错,兄长待我向来极好,所以我自然也是会依赖他的。” “那思秋meimei来求姻缘,可是心里有了如意郎君?” 邵思秋又开始不好意思了:“月jiejie听过戏文里的一见钟情吗?我从第一眼看见他,这心就仿佛不是我自己的。知道能嫁给他,真的让我好开心,可是越开心,越惶恐,他若不是真心喜欢我怎么办?若是我嫁过去,他对我不好怎么办?” 少女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又参杂着忧愁,许烟月从未尝试过情之一字的万般滋味,但此刻也仿佛被感染了。 “你放心,你生得这么美,哪个男人会瞎了眼不好好待你。” 邵思秋被她哄得止不住地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兄长也这么说过,但是这话从月jiejie嘴里说出来,就更让我放心些。” 她们越聊越投机,直到百灵在一边小声提醒:“小姐,雨已经停了。” 她还记着让小姐早些回去,说不定邵公子还没走呢! 那两人往外边看了看,雨果然已经停了,邵思秋面露惋惜:“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与月jiejie格外投缘。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思秋meimei不也是京城人士吗?以后再聚就是了。”许烟月自然也是喜欢她的。 邵思秋眼里有些惊喜:“真的可以再见吗?” “当然了。”许烟月正要问她家住哪里,却见邵思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抓住她的手。 “刚刚听月jiejie的下人说,jiejie是许家大小姐,难道是尚书家的那个许家吗?” 许烟月点头:“meimei知道?” “啊!”邵思秋轻呼一声,随即又笑出来,“我原本还想着今日的任性会不会坏了姻缘,原来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果然我与月jiejie是有缘分的。” 许烟月听得云里雾里,正要细问,邵思秋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既然雨停了我们也出发吧!再浪费时间,外边的人该等急了。” 许烟月知道她说的外边的人是指那位哥哥,出了庙以后,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白衣少年。 与邵思秋说的相反,他并没有半点等着急了的意思,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太久染了寒气,他的周身都像是结了一层冰,俊俏的五官透着令人心生畏惧的肃杀之气。 “二哥。”邵思秋叫道。 少年看过来,虽然神情未变,许烟月却看见了他眼里融化出的温柔。 果然,就像邵思秋说的,是个疼爱meimei的好哥哥。 邵思秋走过去,与他低语说了几句,又对许烟月招手:“那月jiejie,你路上小心,我们就此别过了。” “好。” 许烟月对上了邵淮的视线,那人眼里的温柔还没来得及隐去,对视的一瞬间,许烟月竟然脑海里一瞬间竟然想起了刚刚邵思秋的话。 “月jiejie,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当时没有回答,但心里的答案是不信的,此刻却有了些恍惚,回到了马车里,她苦笑,怕不是被邵思秋感染太深,竟然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本以为他们的缘分就止步于此了,没想到几日后邵淮和邵思秋就这么登门拜访了。许烟月自然是万分诧异的,不怪她没想到,不说当日邵淮不该出现在那里,她也从没听说那人还有一个这么美的meimei,才会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最高兴的要属百灵了。 “小姐你可真是没说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女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把你支走,却阴差阳错让你遇到了邵公子。” 许烟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同样,她听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后面的结果。 后来的事,就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她与邵思秋成了密友,又因为她,与邵淮慢慢变得相熟,他们本就婚约在身,继母就是再不愿,许明辉也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后面的成亲便是顺理成章。 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邵思秋的爱情并没有那么顺遂,许烟月怎么能想得到,邵思秋说的那个人,竟然是当今皇帝。 她虽然如愿以偿做了皇后,可是后宫的斗争,让她明媚的笑脸一点点蒙上灰尘。 邵淮可以让她坐稳皇后之位,可以铲除她的对手,却唯独不能让皇帝爱上她。 对自己,邵淮也是体贴的,他不是会嘘寒问暖的人,却总是无条件满足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跟其他女人有过多纠缠,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这个男人是爱自己,只是不善言辞,若是不爱,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连京城里也都盛传着,邵家二爷是个痴情的。 确实是个痴情的,只是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许烟月太过于信任这人,以至于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那么多可以发现的破绽,却都被自己视而不见了。 所以,如今这恶果,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第5章 帝后 你不看我,我难受 皇宫里。 “皇上,”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来,“邵大人已经离开了。” 上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闻言,停下了手里的笔看了过去:“哦?他的表情怎么样?” “邵大人看不出来,但是皇后娘娘的表情不太好。想来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男人闻言,好看的脸上露出笑意:“我们的皇后还真是不会挑时间啊,这下是不是把邵大人的好心情都破坏完了?” 旁边的另一个人无奈叹气:“皇上看起来很高兴?” “嗯?”赵熠微微挑眉,“确实心情不错。早朝上看到他那般春风得意的样子,可着实让朕不爽快。”说完他又看向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可是朕不是也没忘了你吗?昨日怎么跟你说的?今天不管你怎么弹劾他,他都不会与你计较,没错吧?朕看你骂得也挺爽快。” 林衡一时无言,能让皇帝只能用这种方式小小地报复,他们的邵大人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来邵大人可真是期待这个孩子啊,这样都不杀臣是为了给这个孩子积德吗?” “他可不是积德的人,不过这种程度,还不够触及底线就是了。”赵熠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毕竟是目空一切的丞相大人啊。” 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傀儡皇帝又算得了什么呢? 许烟月是过了几日才总算应了那天答应了邵舒宁的话,去书房听她背书。 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像往日一般疼爱这个孩子,可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舒宁聪慧又敏锐,自己若是疏远,她必然也会察觉的。 许烟月进去的时候,舒宁正坐在为她专门特制的书桌前。书桌与椅子都要比一般的小一些,但她的腿还是够不着地,便只悬在空中慢悠悠地来回踢着。 她与邵淮都不会拿那些《女训》之类的教条来约束这孩子,所以也养成了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模样。 舒宁几乎是在许烟月一进去的时候就心有灵犀般抬头看过来,随后便开心地叫了出来:“娘亲!” 许烟月笑着往这边过来:“舒宁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