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我不想，可以吗？”她忽然回眸，盯着他的眼睛。

    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

    狭长凤眸低垂：“你可以，我们不去。”

    她站起来，一笑：“你知道这不是办法，云惊羽，我曾经说过，我会助你登上至高之位，我会说到做到的！”

    他凝视她的背影：“你，真的决定要去面对了吗？你，能够做到吗？”

    “我当然可以，必须可以，不是吗？”

    站在马车旁，纤纤玉手递给他，低眉顺眼，十分柔顺，云惊羽握住她冰冷的手，一手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抱上马车，落在旁人眼中，他们俩就是一对和美的小夫妻。

    马车上，她闭目养神。

    他欲言又止。

    自从暖雪死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的安静温柔让他感到心惊胆战。

    良久，她突然问：“如果那天我真的杀了皇上，你会为你爹报仇吗？”

    他摇摇头：“不会。”

    “因为你知道，皇上死了，你的毒也无法解，云惊羽，你很聪明，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你也很聪明，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她倏然睁开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云惊羽，清冷的鹅蛋脸忽然笑了：“果然是修罗王爷，下的一手好棋。”

    他早就猜到了，她不会置他于死地！

    马车忽然停下，狭长凤眸睁开，大手伸向她，她没有丝毫犹豫，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从宫门到百花宫的路并不是很长。

    他们挑了一大早的时间，就是为了避开太子，然而有些人，如果诚心想要和你“偶遇”，那么你随时都可以和他邂逅。

    好像太子就是这样。

    二人手牵手，走到太子身边。

    她微微屈膝：“凤双双拜见太子。”

    太子回眸，眼神从她的脸上飘到云惊羽的脸上：“听闻九弟不幸染病，本宫未及去探望，还望九弟不要放在心上。”

    妖魅男把她晾在一旁。

    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她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一时间自己也说不清楚。

    狭长凤眸盯着太子，手伸向她：“王妃大可不必如此多礼，太子是最不在乎礼节的人！”

    妖魅男化身的太子目光转向她：“是吗？”

    她未置可否，冲着云惊羽浅浅一笑：“太子殿下理应在前，我们跟着就是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

    云惊羽并不担心她对太子有什么感情，因为她是叶微云。

    但是他担心太子纠缠她太紧，一旦太子看出破绽，这件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在红蜡在她身边，太子即便看出什么，红蜡是最好的解释。

    百花宫就在眼前，察觉到云惊羽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反手握住他的大手，仰头，微微一笑：“王爷，我们要不要先去庆华殿？”

    她也是听赤衣叟说，云惊羽的亲娘当年就住在百花宫内，封号淑妃，后来不知为何，淑妃娘娘悬梁自尽，百花宫白花凋零，再也没人住过。

    后来，皇上醉酒，宠幸了那个伺候的宫女，皇上酒醒后，发现这个宫女相貌神似当年的淑妃娘娘，就赏了百花宫给这个宫女住。

    当时众说纷纭，但是大家都以为皇上一定是厌弃极了这个宫女，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神似淑妃的宫女是谁刻意给皇上准备的。

    没想到的是，皇上非但十分宠幸这个宫女，而去一路从婕妤到淑妃，这个低调的小宫女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件事，也是云惊羽恨皇上的一个原因。

    百花宫，是他对母妃唯一的念想。

    也是他最珍视的地方。

    对于她的小举动，云惊羽十分感动，母妃的事情是修罗公开的秘密，她知道，他并不觉得意外。

    “你，可以吗？”这一次，换她担心。

    “没什么，走吧，别让大家等太久。”二人手牵手，跟着太子进了百花宫。

    云惊羽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百花宫竟和当年的百花宫一模一样，就连门口的石桌子都还在，他记得每逢夏季，母妃就喜欢在石桌子上盘膝坐数星星。

    还有月亮门旁边的石榴树。

    他尽力压抑心中的思念和愤恨，脚步平和，走进正殿。

    皇上坐在龙书案后，淑妃侧坐相陪，安妃则坐在左侧的第一位，依次是祁妃，李贵人等。

    云惊羽和她给皇上行罢礼后，昂首而立。

    皇上不禁皱眉：“你们俩还有事吗？”

    她敛衽再拜：“父皇可有话说吗？”下颌微抬。目光斜视一旁的淑妃娘娘。

    皇上心中明白，却装不明白：“朕没什么话说，你们坐下吧。”

    “父皇无话可说，儿臣却有一个疑问。”云惊羽见皇上装糊涂，冷冷开口。

    不等他说完，皇上脸色一沉：“有什么话家宴过后去庆华殿说，现在是吃饭的时间。”

    云惊羽还想说什么，她扥了扥他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二人各自走到各自的位子。

    今年皇家的家宴实在是勉强，为了不让淑妃难做，皇上免了一切礼仪，甚至连祝酒词都免了，大家低头吃饭，气氛有些低沉压抑。

    皇上大概也觉得没什么趣味，早早就回了寝宫。

    云惊羽和她随后也出了皇宫。

    她才要上马车，云惊羽拉住她的手腕：“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你的身子，可以吗？”虽然他服了解药，但是体内余毒尚在，李太医说的很清楚，二十天内，他不能运功，不能劳累，最好是卧床休息。

    “我没事，没那么娇气，只是不想回家，母妃在的时候，三十晚上都会给我做漂亮的河灯，等大家都睡了，她就背着我逃出皇宫，去西城的百花湖放河灯。”

    她的脑海里掠过一个美丽的女子背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蹿房越脊的在夜色中滑过。

    “王爷的母妃一定很爱王爷。”她指着马车说：“我们还是坐马车去吧。”

    他点点头：“好，本王给你当车夫。”

    这个时候，所有的铺子都关门了，她忽然想起山寨在京城的点：“我们先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她让云惊羽等着，自己则走到铺子前，在门上轻叩三下，再扣四下，不大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探头看看她：“姑娘走错门了。”

    “上三下四，是店家错了。”

    暗号对上，那中年男子闪身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