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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容易,她也很不容易好吗? 摊位的店主,满脸苦涩的拱拱手,“少君手下留留情嘛。小老儿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 “你娘知道,你在外面说她八十岁吗?”段誉双手抱臂,嘴角翘起,看着眼前最多不过三十的妇人,“要不要,我帮你告诉她一声?” 人群中传来哄笑,“翻船了吧,少君铁面无情,这刘婆子最喜欢卖惨撒泼,少君今天一定不要放过她。” 段誉得意洋洋的对四下招招手,“那是当然,我凭本事挣的灯,凭什么不能拿走,对吧?” 周围人群立即响起一片符合。 摊主运了运气,到底不敢在段誉面前撒泼,面如死灰的垂头,“是。” 顿时,一阵欢呼鼓掌,雷动而起。 段誉意气风发有如得胜将军,向四下挥挥手,突然一瞥,视线中划过一个白衣的身影。 不是吧。 段誉眨眨眼,又看过去。 这么戏剧吗? 她才不相信。 除非 除非那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人,面带微笑,款步走过来。 有如天上皎皎明月,趋向人来。 “这里好热闹啊。” “啊。” 有那么一会儿,段誉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 她当然相信他会来,他一定会来,但是仍然未必没有怀疑。 但他真的来了,就像奇迹一样出现,段誉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再想。 未来,未来再说,现在,此时,他在她面前出现,让她心中涌起莫大的欢喜。 “你赢了多少盏灯?”花满楼走到段誉面前,含笑问道。 “一百零五。”段誉实实在在的回答道。 “如果赢够了,还是让人家老板,好生做生意吧。”花满楼轻轻一笑道。 “好。”段誉点头,点头。 “不是说好,要做我的向导吗?誉儿,不会忘记了吧。”花满楼道。 “当然不可能。”段誉回过神来,“你这么早就来了,我没想到。” 花满楼温和道,“过年的时候,家里很忙,也很热闹,我帮不上忙,所以就不留在家里添乱,想早些来赴约,我来早了吗?” “当然不是,”段誉拉着他,飞快的走出人群,不理身后起哄的声音,“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有多惊喜,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是上元灯节,即使大理,一年之中,也很少有今天这样热闹。” 但此时,她其实只想带他远离人群,到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去,“你什么时候到大理的?” “今天第一缕夜风飘来的时候,我刚好进城,”花满楼神情愉悦,与她再次相见,让他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天空中飘过来的一片花瓣迎接了我,誉儿,你说的很对,大理的确是很好的地方。” “那很可能是朝珠花的花瓣。”段誉步子轻快的小跳,“这是只有大理才有的花,你想去看看吗?你如果想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它就生在大理东面的山坡上。” “当然好。”他实在没有理由不说好。 “你是不是知道,今天能在街上碰见我。”段誉轻快的问。 “我只是想随便碰碰运气,听说洱海放灯也很热闹,我本来准备在城里走一走,再去洱海边转转,”花满楼的声音也充满轻快愉悦,“不过,我的运气看来是很不错的。” 行路的少许疲惫,在见到她后完全消解,他本来可以去少君府等她,但是他猜想到,她今天一定不会呆在府里,一定会出来玩,所以还不如直接到最热闹的地方来找她。 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猜错。 她的确在人群中央。 段誉咬了咬唇,一把拉住他,“那我们走快一点,还可以一起去洱海。” “好,”花满楼展颜一笑,跟着她运起轻功。 出了大理城,人声喧闹一下子就少了,风肆意的刮过欺负的山丘,芳草如茵的山坡,背后是积雪的苍山,远处是星星点点的洱海。 段誉带着花满楼来到一棵花树,然后拉着他上去。 他们在一根粗壮的树干并排坐下。 “这是最大的一棵朝珠花树,我们都称它花王,它有六丈高,一年四季都开满花。”段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晚风中也变得温柔,“你的头顶上,就有一枝花,开得很好,你抬一抬手,就能摸到。” 花满楼无声的抬起手,却没有去摸头顶的花,他微微侧过身,指尖轻轻落在段誉的发顶,有一朵花刚刚落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花满楼指尖拂过花瓣,将花轻轻捻起,在松开让它手随风而去,然后像抚摸花瓣一样,轻抚过她的头发和脸颊。 他实在很想念她,所以忍不住想要更多的感受她,触到她的存在。 段誉的脸突然涨红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不是没有过,但没有一次像这一回这样让她悸动。 难怪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实在在想念的时候,实在再难升起别的念头来。 她一转身,扑进他的怀里。 花满楼立即张开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免得她掉下树去。 他轻叹了一声,但这声轻叹没有一点不好的意思,只有幸福和满足。 有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人声隔得很远,仿佛有一个世纪,山坡的另一边,传来细细的悠扬的笛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