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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已是戏班中的头牌,有次谢家老夫人寿辰本是邀了班主去登台献艺,怎奈何那日班主夫人产娩,实在是抽不开身,便临时决定由他顶上。 他这一开嗓自是惊艳四座,谢擎是个喜欢听戏的,这本没什么。可那日搭戏台子的人许是偷了懒,这唱台搭的不稳险些倒塌伤人,而他则是好巧不巧的正跌入了那人的怀中。 四目相对,不知是谁先芳心暗许。 那日之后,谢擎总是去戏班听戏,回回都要点秦轲亲自给他唱,唱完后共进膳食,游湖赏景那更是常有的事。 一来二去,戏班子里流言四起,谢擎也趁机向他表明了心迹。秦轲幼时便孤苦,是被班主在路边捡来养大的,这么些年鲜少有人对他上心,更别说是关怀备至。 于是,他动心了,看见过骄阳的模样他便不愿再回黑夜,却不知前方本就是更黑的深渊。 谢家请了媒人来戏班子提亲,许的是妾室的位份,老班主对秦轲到底还有些情分,知道这高门大院的水深本不欲答应,却是拗不过这个已动春心的年轻人。 当年的他不在乎身份地位,也明白自己出身低贱,便只一心想与心上人厮守。 那年的他十九岁,带着满腔的爱意和对那人的信任踏进了谢府。他没有为谢府的富丽堂皇而动心,却是为那人一点点的温柔而沉醉。 到底还是年轻,为了一丝光热甘做那扑火飞蛾。 谢家是官宦人家,哪怕是妾室也做不得那种抛头露面的营生,秦轲便脱下他最钟爱的戏服,即便是委屈自己也要努力适应谢府的生活。 却不知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到头来不过是他一人的独角戏,终有一日戏会落幕,人会离分。 那人醉酒后的呢喃,书房暗格中悬挂着的丹青,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件事。 他于这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一个与他心上人颇有几分相似的替身。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府中的下人的眼中为何总是带着轻蔑,原来无关出身,真的就是自己可笑罢了。 他曾经装着云淡风轻的询问过书房中的画,得到的答案却总是敷衍。 可他最终还是探听到了真相,那画上的人是谢擎的表亲,算来应是竹马之义,亦是这人爱慕多年的男子,只可惜斯人已逝,徒留着一副画给他做念想。 那日他忍无可忍之下,烧了那副画,想要断了那人的念想,也毁了自己最后一丝奢望。 其实这画,他刚点着就后悔了,很快就救了下来,最后只缺了一角,可他从没见过那人那么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好受些,可事实上并没有。 数九寒冬,那人却罚他跪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宿,他冷的不是身子,而是一颗满是赤城心。 那一夜过后,他便起了高烧,大概是伤着了根底,身体是每况愈下。但他顿悟了,也不再去奢求这人一丝一毫的怜爱,而是将自己整日关在房中,不去那人眼前讨嫌。 可谢擎却仿佛不习惯似的,那日给了他教训后也就不再为难他,甚至还主动来陪他用膳,但秦轲却以不想再逢迎。 谢擎一贯是骄傲的性子,纵然他意识到了自己所为的不妥却也拉不下脸面来道歉,直到那日。 秦轲难得的出了院门,在府上由丫鬟扶着小心的散着步,说是想不要人陪着,想要自己坐坐。丫鬟听话的退下了,可谢擎最后却是在荷花池中将这人捞了上来。 彼时,已是脸色青白,几乎听不到呼吸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跟主线发展有一点点关系但其实没有太大关联,主要是写着写着感觉来了有点收不住,会另开一篇。 第23章 那一日,谢擎几乎是请了全城所有有名望的大夫,可每一个来看的却具都是摇头,救上来时人就已经快没气了,都在劝他节哀尽早准备后事。 可谢擎不信邪,将他们全都轰了出去,费了大力气请到了冀州城外的名医,用了整整一夜才让这人恢复了呼吸,他又守了五六日才等到这人睁眼。 只是这眼中一片死寂,再也没有曾经的光亮了。 那段时日,谢擎几乎是推掉了手边所有的事寸步不离的守着秦轲,生怕自己一转眼,这人就没了。 尽管秦轲后来有解释过自己并没有寻死,只是塘边地湿不慎脚滑才会落入池中。可这说辞谢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即便谢擎百般小心的照看着,却也无法挽留这人日渐衰败的身体。 秦轲竟是不知何时开始有了咳血之症,人也越来越虚弱,有段时日竟是连床都下不得。 大夫来看过却说是之前的那场高热伤了肺腑又不曾好好调养,病已入膏肓,若是心情舒畅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谢擎痛悔却无法挽回,于是便不再拘着这人,命人取来了秦轲当年最是珍爱的戏服,许他在府中唱练,即便是想要登台演出,也都由着他。 可秦轲只是满脸爱怜的轻轻抚摸着那衣袍,穿上时却发现早已不合身。 这短短三月,他消瘦了太多,早已是人不胜衣。 后来,他命人将这戏服挂起,偶尔看上两眼,却是再也不曾穿上亦不曾开腔。 当年名满江南的秦卿到底还是死在了他与谢擎初遇的那个春季,再也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