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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成了我外室 第17节

    楚珩恐她被蜡油烫伤,“不要紧罢?”

    “没事。”纪雨宁缓缓摇头,一双清明妙目在黑暗中闪着动人的光。

    楚珩感觉两只又柔又滑的胳膊藤蔓般缠上他的脖颈,至此,理智终于决堤。

    *

    次早醒来仿佛仍在梦中,纸糊的纱窗透进来秋日融融的阳光,屋内陈设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漆,有种模糊与不真实感。

    就连他身边躺着的人也不似凡间所有之物,楚珩莫名想到旧时的志怪传奇,书生上山采药,却误打误撞闯入妖精的洞府,温存一夜后发现亭台楼阁俱已不见,周遭都是乱石嶙峋。

    若说纪雨宁此刻会露出真身吓他一跳,他可能也会相信。

    楚珩蹑手蹑脚起身穿衣,本不想惊扰熟睡中的美人,可纪雨宁还是发觉了,揉揉眼眶,“你怎起得这样早?”

    楚珩敏锐地发现称呼少了前缀,你你我我的,好似夫妻间家常对话一般。

    莫名觉得温暖。

    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回答问题,正欲胡乱编造一个,纪雨宁已笑着解释,“是了,你还要回书斋念书,自然没闲工夫久留。”

    楚珩本想说他可以,可念及两人昨夜刚……云雨过,这会子面对面难免尴尬,不只是他,或许纪雨宁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于是他默认了纪雨宁的说辞,只道:“昨夜一夜未归,公主府那边或许也在找寻,我想还是回去打声招呼为宜。”

    纪雨宁颔首,“应该的。”

    长公主向来严厉,就算是门下清客,这样擅自流连在外想必也有违她的戒条——昨天是她太鲁莽了。

    但纪雨宁并不懊悔,她压抑了太久,只是需要一个契机释放一下,也许她对楚珩并没有很深刻的感情,但,谁叫她恰好遇见他,而他又恰好撞上门来……好像冥冥中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俩牵连在一起,这也算缘分吧。

    纪雨宁亦随之起身,她并未刻意遮掩身体,可楚珩还是慌忙撇过头去。

    这人毕竟是个君子,纪雨宁微笑。一面用木梳梳理头发,一面便问:“要留下用饭吗?”

    静园这会子只怕已成一团乱麻,皇帝失踪非同小可……然楚珩还是晕头晕脑地道:“好。”

    再多留一刻钟吧,只要一刻钟,他保证回去立刻批折子。

    其实纪雨宁只是随口一说,昨日搬来,事事从简,哪有什么好吃食?哪晓得对方一点矜持都不顾,她也只能无奈地走进厨房。

    早膳仍是清汤挂面,可鸡蛋没了,纪雨宁只好搜肠刮肚,寻了一把碧莹莹的野苋菜做点缀——真亏门前能长出这样好东西,可见此处亦是个钟灵毓秀之地。

    “听说皇宫里他们唤作红嘴绿鹦哥,我是不信那些贵人这样寒酸,一点野菜都吃不起。”纪雨宁爱看杂书,闲闲道来,恰似茶楼里的说书人一样。

    楚珩险些让面汤给呛着,原来外头这么编排宫里?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孤陋寡闻了。

    纪雨宁见他脸红冒汗,忙道:“怎么了,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楚珩猛灌了两口凉水,觉得舌尖仍在嘶嘶冒气,应该是昨夜被咬破了。

    虽然受罪,可对他而言也是别样的快乐。

    纪雨宁脸上亦有些微红,掩饰着将面汤端过来,轻轻吹凉了再递给他,“这样应该就不烫了。”

    楚珩:……不舍得喝了怎么回事,能不能带回去当纪念啊?

    当然这般举动就太猥琐了,楚珩沉着脸将面汤一饮而尽,这回再不敢耽搁,起身整衣告辞。

    纪雨宁闲闲道:“路上小心。”像极了家中妻子叮嘱临出门的丈夫。

    也许只是随口一提,可楚珩刚刚平静的心湖却再度荡起涟漪,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纪雨宁一眼,对方眼中平静非常。

    应该是他想多了,不过是场露水情缘。明知道无望,可在跨过门槛时,楚珩还是低低问了句,“我还能再来吗?”

    纪雨宁略一思忖,“可以。”

    反正她如今已是自由身,旁人干涉不了,至于她答应李肃的事……她只是暂时隐瞒和离,可没打算守节呀!除非李肃哪天死了,再聊这个不迟。

    何况昨晚虽是春风一度,两人身体上的契合却显而易见,不说食髓知味,她也想找点乐子。

    楚珩心花怒放。

    玉珠儿因记挂着家中小姐,天边刚露出晨光,便辞别爹娘从城外赶回,可巧在巷口撞了个正着。

    楚珩用袖子蒙着脸装作不识,匆匆而去。

    玉珠儿满腹狐疑,回来便问纪雨宁,“小姐,我方才瞧见一个人,长得很像楚公子。”

    纪雨宁淡然道:“就是他。”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算玉珠儿嘴敞,她也不怕传到外头——如今已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李肃还能来捉她jian不成?倒要看看丢谁的脸。

    玉珠儿不懂其中关窍,只呆呆望着她道:“楚公子来借钱吗?我看他鬼鬼祟祟,正眼都不敢瞧我,小姐您不会臭骂了他一顿吧?”

    纪雨宁:……这丫头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

    楚珩回到静园,郭胜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的爷,您究竟到哪儿去了?待会儿还得跟几位大臣议事,公主殿下她揪着奴才脑袋,恨不得叫奴才以死谢罪呢!”

    楚珩笑道:“皇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不过吓你两句,就把你唬得这般,你也太不中用了。”

    郭胜:……这还是他认识的陛下吗,居然能开起玩笑话?要知道平日论刻薄皇帝比起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天难道吃错药了?

    眼看对方心情大好,郭胜不免疑疑惑惑,“陛下有何喜事么?”

    楚珩促狭归促狭,嘴还是严的,不肯胡言乱语坏了纪雨宁名声,只板着脸道:“打些水来供朕洗漱,待会儿再议政。”

    郭胜忙答应着,不论早晚,皇帝回来他心上的大石就放下了,可陛下怎的清早就要沐浴?以往都不是这习惯。

    仿佛一夜之间,许多事都改变了。

    直至浴桶里注满热水,郭胜为皇帝除下衣衫时,才发觉异样,主子爷光裸的脊背上赫然有几道淡淡的指痕,看起来伤势不重,可因为肤白的缘故,便格外醒目。

    郭胜便有些结结巴巴的,“陛下,这……”

    他虽是个太监,但不代表不通人事,皇帝的模样仿佛床事导致,那痕迹也和女子的指甲印吻合——所以皇帝昨夜究竟在哪儿歇下?

    楚珩淡淡瞥他一眼,“路上不慎被树枝划破,怎地?”

    郭胜:……真的吗?我不信。

    不过他也没胆子和这位爷争辩,待皇帝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披衣去书房议事后,郭胜这才十万火急找到长公主,迫切地将这桩逸闻禀报。

    长清咦道:“阿珩不爱女色,这能是谁干的?”

    且皇帝并不喜在烟花之地流连,想来也不可能连夜去寻访暗门子。

    郭胜捏了把汗,悄悄道:“会不会是纪夫人?”

    毕竟皇帝素来无欲无求,偏偏那回纪夫人来园中,当晚便出现了梦遗迹象,昨夜又……不见得这么快移情别恋了吧。

    郭胜越想越后怕,“荒唐,实在荒唐,李知州刚升了祭酒,陛下就跟纪夫人搅和在一起,若太后娘娘知道还得了?”

    太后最重皇室声誉,皇帝久居静园而迟迟未归,已经犯了她老人家的大忌,若还闹出谋夺臣妻的风流韵事,只怕太后杀了他的心都有——谁叫他不好好盯紧皇帝的?

    长清虽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她倒不是从道义上谴责,只觉得二人莽撞。当然,眼下真相未明,她不可能去找皇帝对质,只是纪雨宁那边……或者她该跟这位夫人好好谈一谈了。

    纪雨宁并不知自己的轻率之举惹出这么大风波,根本她也不识楚少甫身份,一个穷秀才而已,睡了便睡了,能有什么大麻烦?

    可想到昨晚上的火热滋味,楚少甫抱着她时身躯坚实的触感,纪雨宁脸颊亦有些热辣辣的。

    她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便拉着玉珠儿出门,“走吧,咱们到街上看看。”

    女人营生的手段不多,除了和男人一般的做生意,便只剩纺织刺绣之类。纪雨宁手上的资本尚不足以支撑她开起店铺——她从李肃那儿调包来的珍宝因为太过醒目,轻易不得动用,只能作为应急之需。

    纪雨宁想的是先利用手头针线做些绣品变卖,确保她跟玉珠儿的生计有着落,开店的事等缓缓再说。

    玉珠儿自愧道:“总怪我粗手笨脚的,也帮不上您的忙。”

    纪雨宁笑着安抚她,“无妨,我如今也手生得很,等买些布回来,你跟着我学,慢慢熟习就好了。”

    纪雨宁做姑娘时一手绣工是出了名的好,还跟一位淮扬来的老师傅学过双面绣,后来嫁到李家忙里忙外的事情太多,也就渐渐放下来了——李老太太是个务实的人,认为衣裳上的花样都是摆设,有那闲钱多买几匹粗布不是更好?反正一样是穿。

    纪雨宁被她说了几回也就意兴阑珊,还是那句话:山猪吃不得细糠。如今离了李家,她可得按照自己的兴趣生活,谁也别想指手画脚的。

    耿记布庄的老板见了她仍是亲切,“夫人也有许久未来了,想是忙着你家大人升官的事?”

    如今李家可真是热闹得很,李成甫当上了国子监祭酒,听说最宠爱的妾室还生了个儿子,以致于耿老板看纪雨宁都多了几分恻隐——这些个热闹可惜都不是她的,风光再好也是内里辛酸哪。

    纪雨宁不太想聊李家的事,只笑了笑,“我记得你们店里有一种铅灰色的绸缎?”

    自从当今即位之后,国库日渐充盈,物资上调,京城里的风气也一改之前颓唐,变为喜欢热闹喜庆,衣着也不例外,以致于绸缎坊每每售光的都是那些颜色亮烈的布料,剩下的则尽是这种灰色绸缎,颜色老气,人也不爱穿,连做孝服都嫌不伦不类。

    纪雨宁看上它正因它便宜,虽然市场不怎么样,质地却是好的,拿来练手也很不错——纪雨宁不喜欢那些太过廉价粗糙的布料,会影响手感,有些东西是宁缺毋滥的。

    耿老板答应着正要往库房里,另一边,一个头戴白绢花的胖壮妇人却冉冉过来,“店家,我要几匹素锦。”

    目光一转,便看到身姿端凝的纪雨宁,似一朵风荷般亭亭站立,光看着便觉美不胜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杜夫人一看到她便想起死去丈夫的尸骸,阴阳怪气的道:“纪夫人,你如今可算得意了吧?想必假以时日,李成甫还能为你挣个诰命当当,你也算熬出头了。”

    纪雨宁本不欲理会她,可谁叫此人缠夹不清,她听着也恼,“不敢不敢,还不都是托了您的福?杜老爷如泉下有知,也会感念后继有人,将他的功业发扬光大。”

    看似吹捧,可每一句都令杜夫人气得牙根痒痒,她倒不是悲痛丈夫的死,只恨他死得不是时候,没把儿子给安排上去,让李家拣了便宜——这算哪门子的发扬光大、后继有人?

    杜夫人恨声道:“还是一样的嘴皮利索,可惜肚皮没用,让个妾室抢在你前头生下孩子,我倒要看看往后怎么处!”

    纪雨宁微笑,“亲生又如何,抱养又如何,我是嫡母,这孩子日后总得唤我一声娘,他越有出息,就越得顾着一个孝字,比起那些自命高贵、却生出不肖子孙的人来说,我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你!”杜夫人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一个商户女也敢这么跟她说话,真打量杜家没人了?

    可惜这是在大街上,杜夫人纵憋着满肚子火也发作不得,倘让朝廷以为她心中有怨来为难李家人,兴许连儿子的官职都保不住了。

    正愁没个撒气处,可巧耿老板抱着货品出来,“纪夫人,您要的布来了。”

    杜夫人立刻灵机一动,“这是哪里的样子?看着倒是不错,我全要了。”

    耿老板面露难色,“但,纪夫人已经……”

    杜夫人登时眉立,像个怒目金刚,“你是做生意的,难道不懂求财不求气?我与她同时瞧中,她又未付订银,自然是价高者得,你连送上门的钱都懒得赚?可真是个傻子。”

    耿老板忐忑的望向纪雨宁,纪雨宁眨了眨眼,表示稍安勿躁。

    耿老板忽然福至心灵,大声道:“纪夫人的出价是一两银子,杜夫人你当真要买吗?”

    这点数目杜夫人当然不放在话下,遂得意洋洋的道:“我出五两。”

    尽管她压根看不上这批料子,但,能恶心一下仇人还是很不错的。

    纪雨宁果然不甘退让,“我出十两。”

    “五十两。”杜夫人决定要把这蹄子的气焰踩下去。

    “一百两。”纪雨宁显然也较上劲了,价钱喊得十分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