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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和哑仆相邻倒也免去了麻烦,哑仆不说话,自无法透露这府里的秘密,就算府中多了一号人,佟俞白也不担心惹来麻烦事。 于是佟俞白就笑道:“楚公子倒选了个好地方。来人啊,这些日子都机敏些,眼睛瞪大,好生照看着楚公子!” 几个高大的护院站出来,门神一样立在楚辞选择的院子门口,四角各站两个,楚辞看这架势挑眉:“佟公子可是怕我插翅飞走了不成?” 佟俞白闻言又是柔柔一笑:“这倒不是,府内人多眼杂,未免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好生住在这院子里,如公子所言那般,此处鸟语悦人心,正适合公子。公子有何要求吩咐下人就好,等公子住的舒心了,想和我谈谈,自是就能挪个院子的。” 这是要将楚辞软禁不说,还想逼着楚辞主动将皇甫睿所要的东西交待出来,皇甫睿倒也没看错佟俞白,这人当真是玲珑心思,花言巧语。 楚辞端详佟俞白一阵,觉得事情当真有意思。 重生前佟俞白被他四个义兄、皇甫睿、耶律肃和皇甫平一群男人捧在手心里,又是尊贵的皇子,日常只负责当柔弱无辜的才子,若不是他对钟离煊做得那些事挺恶心,还真有种谦谦君子的味道。 楚辞重生后把佟府炸没了,佟俞白只能当皇甫睿的金丝雀后倒是一点都不柔弱了,这花言巧语的模样,若是没有人言传身教,楚辞是不信的。 迎着楚辞的目光,佟俞白大大方方地退后一步:“公子且先休息片刻,我煮些饭食让下人送过来。” 楚辞并未说什么,他只踱步到隔壁院子,看了看鸟笼里的鸟,摸了摸其中一个笼子里的鸽子。 缩在门后的黑衣人见状赶忙蹿出来站在楚辞身边,一双翠莹莹的眼睛瞪着楚辞,看楚辞将鸽子笼打开,下意识就抬起手来。 “这信鸽侍弄的不错。”楚辞轻声道,他抬起手,那鸽子就从笼子里蹦出来,自来熟的伸出尖嘴啄了啄楚辞的手指,还姿态亲昵地咕咕叫了两声。 黑衣人张张嘴,眼神瞥到院子里的护卫,抬起的手又垂落下来。 楚辞拿了鸟食喂了鸽子,喂饱鸽子后摸了摸鸽子的脚爪,待鸽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抬手,那鸽子就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鸽子朝西边沿着直线飞去,一路上不知惊起了何处的鸽群,群鸽呼啦啦一声全都飞起来,一大群鸽子就那么如云一般在天边浮动。 楚辞远眺天边,目中划过一丝笑意:“真是一只好鸽子。” 黑衣人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楚辞,最后低着头抬手摸了摸上半张脸上的花纹。 鸽群一路高飞,当飞过路上疾行而过的一人头顶时,那人抬起头看过来。 阳光落入少年的面容,须臾又是一片阴影略过,少年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鸽群,抬手抓住落下的一片白色羽毛,将羽毛攥在掌心,呢喃道:“楚辞。” 他不知道楚辞到底被关在了何处,他的心也如这浮荡的羽毛般轻飘飘随风而去了。 楚辞被带走的猝不及防,钟离煊听到消息赶往玻璃窑时,已是楚辞被带走一个时辰之后,他恍惚地听着赵大叔和王大仁转述的楚辞的话,一瞬感觉灵魂似是被割裂开来,整个人空茫的离开,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城中告诉老师和周大哥这个消息的。 钟离煊从来都不忤逆楚辞的意思,楚辞在哪里他就跟着楚辞到哪里,楚辞要他做什么他就专心做什么,但是现在楚辞让他安心,他眼中看不到楚辞,耳中听不到楚辞的声音,钟离煊忽的就觉整个人都空茫无措了,又怎么可能安心? 楚辞被带走,他竟没陪着楚辞,不知楚辞究竟被带到了何处,更无法打探到丝毫楚辞的消息,这一刻,楚辞似乎从他的世界彻底被割裂出来,他再也无法融入那人身边分毫。 是了,一直以来都是楚辞照看他,救了他还教养着他,他却一点都帮不上忙。 他就只能如幼时看着奶娘离开那般,眼睁睁看着楚辞离开。一种空洞和惶恐瞬间席卷了钟离煊的全身——他惊恐地发现,他于楚辞,竟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负累。 这个念头骤然划过心头,钟离煊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掏空,眼前不由一黑,他踉跄一下,扶住街边古树站稳,等了足足一刻,那种无力感才消散,抬头看去,就见自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储冰轩。 储冰轩还开着,但铺子内一片狼藉,客人自不会光顾,昨日繁闹的景象似乎是个幻影。牌匾被安置在了一旁,地上毁坏的东西已经被打扫干净,只砖块缝隙里还能看到一点闪光的玻璃碎屑。 小伙计王大仁坐在店里昏昏欲睡,钟离煊怔忪一阵,起身拍拍衣角,走进店铺内,捡起孤零零放在一旁的牌匾,拿了干净的布子将牌匾细细擦拭干净。 带着薄茧的指尖抚摸着牌匾上的字。 储冰轩。 楚,煊。 这是他和楚辞在京城安生之所,就和山阳岭内他和楚辞精心拾掇过的房子一样,是他们的家。 这块木匾是楚辞亲手雕琢书写而成,钟离煊抬手抚摸着那隐藏了所有锋棱的字迹,喃喃道:“楚辞。” 他想楚辞,无时不刻的想,睡在楚辞如当初承诺的给他雕的黄花梨木床榻上,他想楚辞,想着在山阳岭是两人偎依的时光,想着楚辞身上清冽的草木香,想着楚辞晨间起来冲凉时身上滚落的水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