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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那场事故是人祸,”郁衍又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是彻骨的悲哀,“那你去调查过那场事故吗?” 听到这个问题,厉明远一愣,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那时候还小,没有能力调查…… 然而郁衍就像是猜到了他想说的话:“不要说什么那时候年纪小没有这个能力,那后来呢?在你成为榕安高管之后呢?又或者是……在你当上榕安董事长的这八年里,你有想过去调查吗?” 这些话让厉明远的神情彻底冻住了。 “你不敢吧,厉明远。”郁衍笃定又厌恶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明显有些心虚的人身上,“因为你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一场人祸!”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毕竟用着一个报仇的借口来杀死所谓的仇人和仇人的女儿能让你心里好受不少吧?” “你说你恨我,恨榕安,那你在报了仇之后为什么还要接着经营榕安,甚至还要培养继承人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厉明远想要反驳却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就是对观棋下手,我在商海沉浮半辈子早就没了多余的同情心,要不是观棋,你以为我会一直资助你们直到大学毕业?她那么爱你,你却狠心绝情地对她下手,她死的时候甚至肚子里还怀着你未出世的孩子……厉明远你还是人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厉明远摇着头,眼神空洞而惶恐,郁衍的话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一层防御,让他仿佛变回了那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茫然又绝望。 这些话都是骗人的! 真相不是这样的! 厉明远在心里大声说着,但是一个越来越大声的声音却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敢调查当年事故的真相呢?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起他很久很久都不敢回忆的一幕—— 一大片的风信子花丛中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公主裙的女孩子,她转过身,不知看到了什么,那比鲜花还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提起裙角朝那个方向跑去…… 而那个方向有什么呢? 厉明远想起来了。 那个方向站着自己。 两人曾经相处的一个个画面像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在他昏迷过去的一瞬间,耳畔处仿佛传来了比风声还轻的叹气声,不过,很快就被监测仪响彻整个楼层的“嘀嘀”声所掩盖,再无踪迹。 * 榕城市郊外墓园。 身着一身黑衣黑裤的郁斐弯下腰,将怀中的一束蓝色的风信子放在墓前,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中却不可避免地透露着哀伤。 手指在新修的墓碑上轻轻拂过,那上面只有五个字——郁观棋之墓。 她不再是谁的妻子,她只是她。 站在不远处的陆之眠也将怀里的花放在旁边的墓前,那是郁斐外公的墓。 “其实在母亲走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这里看她。”郁斐慢慢站起身。 “只要我没看到母亲的墓,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她依然在医院里,只是生了一场很重的病,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治疗……久到即便我的人生走到尽头,也不一定能治好。” “你忘了外公说的话了吗?”陆之眠踱步到他的身边,墓园的风有些大,他站在了郁斐的身后为他挡着风,“她现在已经投胎转世,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这辈子会幸福吗?” “一定会的,毕竟有这么多人衷心地为她祈祷,不是吗?” 一阵并不猛烈的风向郁斐吹拂而来,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脸上轻柔抚过。 是啊,她一定会幸福的,郁斐的心中渐渐释怀。 …… 车上。 “厉君疯了?”郁斐有些诧异地转头。 陆之眠刚刚关上车门,先是探身帮郁斐系上安全带,又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这一系列的cao作让郁斐顿时有些脸红:“你干嘛?” “收个服务费。”陆之眠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他讨论公司新上的项目,十分理直气壮。 “……哪门子服务费?” 陆之眠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还不忘递去一个无辜的眼神:“帮你系安全带的服务费啊,新上任的郁董事长该不会连这点小便宜都要占吧?” 郁斐:“……”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无语了好半晌,郁斐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问题还没被回答呢。 “等等,你刚刚说厉君疯了?” “嗯,第二天一大早护士去巡房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对劲。”占了便宜的陆之眠现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郁斐的脑门冒出了一排问号:“该被吓疯的难道不是厉明远吗?我外公出事那会儿厉君还没回国吧?” “你大概是忘了一件事,”陆之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顿时被他脸上懵懵的表情可爱到了,“魏泯设的可沟通阴阳的是那间病房,可不是指定某个人,而厉君身上不是一直挂着……”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郁斐也一下反应了过来—— 被厉君亲手推下楼摔得血rou模糊的他的母亲一直挂在厉君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