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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守则 第88节

    心里躁郁得不得了,手上却飞快地将积雪拍掉,脱掉了斗篷给他围上,正要喊阿舟一起来抬人,却见程昱之不知何时到了她们身边,默不作声地要上前帮忙。

    顾锦元没拒绝,阿舟到底是女孩子,程昱之的力气总是比她大很多的。

    两人一人一边将薛靖谦扶住,顾锦元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手臂和脖颈,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应该刚躺倒没多久,温度还算正常。

    手臂搭在他的腰上,顿然觉得这人似乎消瘦了不少。醉酒的人嘴里喃喃自语,念着一个名字,清晰地钻入两人耳朵里,顾锦元没有作声,旁边的程昱之也没说话,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直到他们在前面碰见了带着一群人的张嬷嬷。

    “郡主是在哪里找到将军的?”

    “灌木里。”顾锦元没好脸色,“若是去迟点,怕是要被冻僵了。”

    张嬷嬷唬了一大跳,连忙让人接过薛靖谦,向顾锦元谢了又谢,才跟上去送他回休息的地方。

    剩下两人独处,程昱之看着她单薄的身形,要脱下披风递给她。

    顾锦元转过身,阻止了他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兄长……”

    简短的一个称呼,程昱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明心迹,她没有回应,在御花园中还避着他,方才又……如今还唤他兄长,一副鼓足勇气的模样,想也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他不愿意听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程昱之笑着摆手,将披风塞到她手里:“好了,快回殿下那里去吧,柔儿meimei。”

    顾锦元看着他状似洒脱的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以为,她足够恨薛靖谦,就是要他爱而不得,就是要他抱憾终身,就是要他像她当初那般卑微却仍旧眼睁睁看着希望熄灭,她才能快意。

    此刻看来,倒不尽然。

    但唯一有一点能确定的事,她不想再耽误旁的人了。程昱之足够耀眼,值得一个全心全意摆满了他的人。哪怕他愿意包容她此刻心中没有他,她也不该做岁月的刽子手,凭空折磨无辜的人。

    “走吧,去找母亲,咱们回府去。”她对阿舟道。

    出宫的路上,火树银花,鹅毛作伴,真是热闹又苍凉的景儿。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bgm是互相折磨到白头~(bushi

    第101章 狩猎 [vip]

    天放晴后, 有礼部的官员提出,趁着北燕的使臣还在,天子可去围场狩猎, 以彰显大齐强盛武力。

    北燕吃了败仗, 按理说已经吓破了胆子, 是以才带了个文绉绉的酸儒试图另辟蹊径压大齐一头,只可惜夜宴上偷鸡不成蚀把米, 里子面子都丢了。

    但皇帝这些年忙于政事,很少秋弥, 闻言不免意动。朝臣们闻音知雅,纷纷鼓动, 去围场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北河围场不比行宫,距京城不过几日的车程,从旨意传到礼部开始筹备到抵达,统共也才花了十日的功夫。

    草原绵延无边,密林层层叠叠,精心准备好的营帐一顶挨着一顶, 供官员与皇室日常起居。

    到达围场时已是夜里, 众人休整一夜,第二日便随着皇帝前往猎苑围猎。

    顾锦元穿了一身火红的骑装, 瞧上去颇有几分英姿飒爽,南阳和几位中年将军谈笑风生,似是在打赌谁打到的猎物更多,看到顾锦元, 便笑着过来摸摸她的头:“怎么样, 要不要同母亲一起?”

    顾锦元闻言讪讪地笑, 退后了一步, 表示婉拒。

    她不是打小练武的,认祖归宗后不过学了些马术,狩猎水平估计比明欣强不了多少,和母亲一起,岂不是要被打击得毫无自信心了?

    南阳哈哈的笑,也不勉强她,嘱咐几句注意野兽的话,便去和先前的将军们会合了。

    几个身份贵重的少女磨磨蹭蹭地找好了马,慢悠悠地往猎苑赶,等到的时候,皇帝的第一波集中狩猎已经有了分晓。

    皇帝没有出手,太子尚且年幼,贵为大将军的薛靖谦无需顾忌谁,在北燕使臣面前射中了一头花豹,将对方射中的雄鹿毫无疑问地比了下去。

    大齐朝臣们各个与有荣焉,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好像那豹子是他们射中的似的,薛靖谦却早已没了人影,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顾锦元听着撇了撇嘴,朝背后的明欣伸出手:“走吧,咱们去射个兔子就算了不得了。”两手交叠,握住的却是一个男子宽大炙热的手掌。

    顾锦元吓了一跳,一边回身一边下意识地将手往回抽,却反而被紧紧反握住。扭过头发现来人是薛靖谦时,她咬了咬牙,靴子往他脚上毫不留情地踩,低声警告:“放手!”

    薛靖谦眉头都不动一下,音调照旧温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放!”

    好似方才她狠狠踩下那一脚,踩的是木头似的。

    大庭广众之下,多少人的眼睛在乱瞟,顾锦元气得脸色发红,抵不过他的力气,又不能招摇地喊人来将这个登徒子赶走,只能腮帮子鼓鼓地瞪着他。

    薛靖谦抿了嘴低声笑:“若不想让人瞧见,同我出去,好不好?嗯?”

    顾锦元沉着脸,借力抖了一下薛靖谦宽大的衣袖,将交叠的手掩在他的袖中,看上去倒像是一前一后地同他出了猎苑的门。

    “什么事?”

    入眼是深深浅浅的草原,绿意盎然,一时间不会有旁人路过。

    薛靖谦却仍没有放开她的手,反倒欺身靠近她几寸,眸子里盛满笑意:“还未谢过郡主夜宴后的救命之恩。”

    那夜,他本心灰意冷至极,茫茫然地喝了许多酒,也不知卧倒在了哪里,醒来时,床边却挂着一个女子的斗篷——服侍的嬷嬷说,他回来时就身上就披着这斗篷……

    一问才知,原来是她的斗篷。

    她若真厌极了他,也不会在大雪夜里满宫闱地寻他吧。

    连日来那种被抽干了力气的感觉,头一回离开了他的躯体。

    “郡主的斗篷,在下也还未归还。”

    顾锦元听不惯他一口一个郡主,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说要归还我的东西,侯爷怎么也不带来?可见说的报恩也不过是胡诌的,你这种人,不可信。”

    闻言,男子的眼神却越发明亮得迫人,轻轻一带,将面前的佳人带得离他更近一些,两片唇几乎要贴上,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地道:“在下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报恩,不若以身相许,郡主以为如何?”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纠缠得难以分辨,顾锦元竭力稳住渐渐如擂鼓的心跳,挑眉看着他:“要做本郡主的郡马,可不是容易的事。”

    薛靖谦唇边便浮了更浓厚的笑意:“但请郡主指教。”

    她让他牵了马来,薛靖谦不免惊讶:他好歹也是实打实一路战功打上来的,她竟要和自己比马术?

    未免太瞧不起他。

    顾锦元却不理睬他奇异的神情,径直悠悠然地上了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薛靖谦见状,挑眉轻笑,也翻身上了马,等待她的号令。

    “规则很简单,要想成为我的郡马,首先,赛马,要比我慢!”

    她的声音太过有煽动力,掷地有声的模样让薛靖谦一度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下意识地扬起鞭子跑出了老远才哑然失笑,旋即无奈地回身,看着气定神闲恍若在逛街子的小姑娘。

    顾锦元骑着马走到他身边,摇头叹息:“没想到,侯爷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了。”

    薛靖谦挑起眉头:不过大她五岁而已,竟被这样调笑打趣。

    他叹了口气,亦慢悠悠地跟在她落后一个肩头的位置,道:“郡主说的是,在下的确是高攀了,好在也算是做到了比郡主慢,您看……”

    红衣似火的佳人回眸一笑,眼里有狡黠的意味,抿唇叹息:“侯爷耳朵还是差了些,这是郡马必须要做到的,又不是能做到,就能当我的郡马。”

    说着,便扬起鞭子,骤然提快了速度,束发的红缨随风鼓动飘舞,灵动不可方物。

    薛靖谦失神地看了一刻,才笑着扬鞭追上去。

    阿元同从前在侯府时,有很大不同了。但他隐隐觉得,他似乎原本就该更喜欢如今肆意骄傲的阿元。

    不过无论他的阿元变成什么样,他这次,都不会再放手了。

    ……

    密林中叶子簌簌,薛靖谦将打好的野猪用架子挂起来,准备烤着吃。

    骑马穿过了大片的草原,顾锦元也觉得有些疲累,见这人莫名不讲风度地朝野猪下手,却没想到是为了果腹。

    “侯爷还会做烤野猪?”

    “从前行军时遇见了会做,和部下们分着吃。”

    顾锦元哦了一声:“侯爷的救命恩人也不过是这个待遇。”和糙老爷们吃的一样,能好吃吗?她深刻怀疑。

    薛靖谦笑着看她一眼:“放心,不会委屈郡主的肚子。”

    旁边的林木旁生了些无毒的蘑菇,顾锦元准备摘了一道烤,薛靖谦生了火,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硬要跟着。

    她不由嘟囔:“不就几步路……”

    “在下现在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着郡主。”

    也不知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话,酸得要命。顾锦元暗暗腹诽,耳尖却不争气地红了。

    俯身去摘那蘑菇时,薛靖谦淡然中带着笑意的神色猛地一变,高喝道:“小心!”

    顾锦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亦被薛靖谦带着后退。

    噗的一声,一道网却拔地而起,将薛靖谦网了起来,挂在树梢。

    薛靖谦脸色有些难看:方才那树的根部隐隐凹陷,他觉得摘蘑菇会让地面出现一个空心的大洞,才将阿元拉了回来,却没注意到,后面设了个再寻常不过的陷阱。

    顾锦元有些紧张地试图去够,却够不着。薛靖谦缓了缓脸色,温声道:“不碍事,应该是围场的人做的陷阱,没来得及收。阿元,你去将方才烤rou的木枝找来,我划一下,就能下来了。”

    情绪安定下来的顾锦元看了看被套在树上的薛靖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堂堂定远大将军,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薛靖谦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得亏他没在她面前面色狰狞徒手把这网子掰开,否则,她岂不是更觉得他没风度?

    笑归笑,还是得将人弄下来的,顾锦元回身去寻方才找的好用的木枝。

    隔着一棵树,佳人纤细的身影半遮半掩,忽地,却不动了。

    好整以暇等着的薛靖谦面色一肃,用尽力气将网子撕裂,跳了下来,冲了过去。

    一柄刀刃亮到发光的匕首,此刻正抵在顾锦元的喉咙上,无声昭示着它的锋利。

    匕首的主人未曾蒙面,薛靖谦也很熟悉,正是北燕使臣中的一员,塔克烈。本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此刻却凶相毕露地拿准了他的命门,用以威胁他。

    薛靖谦几乎立刻就有了判断。

    一路走过来,他与阿元一直形影不离,相隔不到几步,以塔克烈的武功,不可能得手。方才的陷阱,是他大意了,敌人的真正目的,不过是将他二人分开,好用阿元的性命来威胁他。

    “你是危德泉的部下?”他漠然地看着他,“北燕皇帝知道你敢对我下手吗?”

    那塔克烈狰狞一笑:“不愧是薛将军,真是聪明。不过您就别白费心思了,我既然想方设法进了使团,到了您跟前,就不可能罢手。”

    顾锦元面色苍白,搭在裙边的手指微微发凉。

    北燕内斗得厉害,塔克烈孤身前来,代表使团里多半只有他一个一派,若是其余人得知他这样得罪大齐,说不定会先杀了他。

    可这塔克烈居然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么今日,他就没准备让她或薛靖谦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了。

    “放了她,我来当你的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