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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兆平叹了口气, 将官帽摘下搁到桌子上,瞅着何婉仪道:“死的是锦娘。”说完坐下,又把眼看向何婉仪:“我听说,这事儿恍惚是县令夫人弄出来的,你, 你之前可听说过什么风声吗?” 何婉仪本还震惊着,听了这话往朱兆平脸上一瞧,见他神色闪烁,目中似有猜疑,先是一愣,随即恼道:“四爷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事儿跟我有干系?” 朱兆平见她恼了, 忙起身走了过去,将她的手拉起来, 温声道:“娘子误会了,我没有猜疑娘子掺和进了这等事,我只是, 我……”他面露苦涩,渐渐站起身来,重新坐回了位子上,好半晌才叹道:“以前家里有个丫头叫青柳, 最是爱说爱笑的性子。那一年她同我说,她家里将要来赎她,她表哥还在外头等着她出去成亲,可转头她就跟了父亲,后来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一个也没留下。” 何婉仪倒还是头回听说这个,面露出疑惑,不解道:“四爷怎个突然说起了这个?” 朱兆平摇摇头,面露哀容:“不是突然。”说完定睛看向何婉仪,容色却有些古怪道:“你可知道,那青柳非是难产而死,却是太太买通了产婆,待到生产时,叫那青柳生不下来,这才一尸两命。” 何婉仪心头一震,惊诧地看向朱兆平。这等秘事,还涉及大太太,这位爷怎就这般说给了她听? 朱兆平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将何婉仪的手紧紧握住,眼中似有殷殷期盼。 何婉仪却觉得他的手guntang得很,跟平日的柔软温暖不一样,又见他脸色有异,不觉有些心惊害怕,便往后挣了挣。 “别动。”朱兆平忽然说道,他将何婉仪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摩挲着手垂下眼慢慢道:“我只是想着,便是县令看上了朱大嫂,要纳妾,县令夫人虽不喜,却也不该下了这样的毒手。眼下虽不知道死的为何是锦娘,可便是朱大嫂,却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左右邻舍都住着人,若是戕害了无辜,难道那始作俑者心里就不懊悔吗?” 虽说何婉仪也觉得县令夫人的手段毒辣了些,虽意在除掉毒妇,到底那火势牵连了周遭的百姓,虽不曾伤及性命,到底损了些财务。但是听了这话,却还是一口闷气憋在了心口,用了将手挣了回来,瞪着眼尖声道:“你知道什么?你只觉得那女人不该死,可你都知道她背着人干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说着从位子上站起,愤怒地瞪了朱兆平一眼,恨声道:“你觉得她可怜,她可赎,难道你忘了,我生产的时候,是谁安排了锦娘过来在院子里哭闹。若是我想不开,一时动了怒,难道就不会有一尸两命的悲剧吗?还有你,枉你读了一肚子的书,却是个睁眼瞎,你难道没瞧出来,那位朱大嫂对你有意?因着你撵了她,她将我恨了又恨,不但寻了锦娘这个窑姐儿过来勾引你恶心我,便连郑家那位出身勾栏的二房,也是她寻了来,故意闹得郑家阖家不安生,就只因着刘jiejie同我好。” 说到此处,何婉仪俨然怒极,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冲到已然目瞪口呆的朱兆平跟前,大声道:“你该是知道刘jiejie前阵子病危,差点没了性命。我告诉你,那是因为那女人教唆了那个窑姐儿给刘jiejie下药,想要了她的命。好在刘jiejie机警,躲过了这一劫,若是个蠢的,怕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了,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她原是叫人给毒.死的。”说着悲从中来,想起自己那一世死得冤枉,不觉捂了眼睛,过去几步扶住了墙边的案几,轻声哭了出来。 朱兆平猛地听见了这么多他压根儿没注意,更不知道的事情,又见何婉仪哀声哭泣,慌慌张张地起身上前,想要揽住何婉仪的肩膀安慰她,却被何婉仪大力挣开,又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远远地推开。 何婉仪哽咽道:“你说为妾的可怜,我亦觉得她们可怜,便如你说的那个青柳,想来她也是不甘不愿才跟了老爷的。此后一尸两命,的确是太太这个做正妻的手段恶毒。可这位朱大嫂不一样,你可知她是先勾搭上了钟家二爷,又借着钟家二爷才勾搭上了县老爷。你说县令夫人手段太狠,我虽觉得她行事鲁莽,不顾旁人死活,的确不该,可这样的女人,又有哪个正妻肯愿意接纳她进门的?” 何婉仪见着朱兆平哭丧着脸,眼有愧疚,唇瓣微动着走上前来,似是想要抱住她。可她心里正恨得发痒,上辈子她确实做了错事,这个她认。可这个男人识人不清,他就没有半点错吗? 于是用力将朱兆平推搡过去,何婉仪涨红了脸道:“你当县老爷每日里寻你的晦气是为了什么,就是那位你嘴里头可怜可赎的朱大嫂在背后教唆的。县令夫人既能容得下旁的妾,却为何偏偏容不下她一个寡妇。说到底,还不是因着她行事不正。她还没进门呢,就让县令昏聩到了如此地步,不管不顾就为难下属,若是进了门,你当县令后宅还能安稳,他那县令的官帽就能戴得长久?依着她那下作的性子,怕是她一进门,没多少日子,就得给县令夫人办丧事。县令一味听她谗言,这官位怕也坐不安稳。” 朱兆平听到此处已然满心的惊惧,又见何婉仪气得胸前起伏,两颊泛着异样的嫣红,忙上前两步赔小心,小声道:“是我不好,是我眼瞎,都是我的错,怨我,赖我,我以前不知道才会那样说,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那样说了,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