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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浔浑浑噩噩的,和其他奴仆住在肮脏的屋子里,做着这里最低贱最苦累的活儿,别人看他落魄纷纷落井下石,就连奴仆们都幸灾乐祸的欺辱他,以取笑戏弄他为乐,让他做最多的事情,然后抢走他的大部分食物。 青浔的身上开始不断的增添新的伤痕,新伤覆盖着旧伤,像是被人踩在地上又反复碾压的泥。 一开始他也会不甘痛苦。 但慢慢的,他明白这就是他的命,绕了一个大圈,他不过是又回到了最初……又或者,在被村民拖出来的那一夜,他就应该死在大火之中。 他曾得到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又还回去了。 仅此而已。 青浔没有想过要逃离,因为离开这里,他只会死的更快。 麻木的活着,如同行尸走rou,就是他这样卑微蝼蚁的一生,他早就应当明白这一点的……如今不过是为他的不自量力,一厢情愿付出代价罢了。 偶尔,他会和其他奴仆一起,匍匐在地上,看白苍从他的面前走过。 但白苍从未再低头看他一眼。 神注定高高在上,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青浔这样想着…… 直到一天夜里。 他的神在他面前坠落。 无涯教在白苍的手中,快速扩张,吞并了周围不少门派,而白苍手段狠辣,一旦吞并一个门派往往鸡犬不留,即便在冷酷无情的西荒域,也是出了名的凶狠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为了阻挡白苍的步伐,各自为战的魔宗们联合在了一起。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十七个魔宗联手攻上了无涯教。 无涯教弟子被杀的措手不及。 血流漫山。 三大顶尖高手联手对付白苍,饶是白苍修为高强,最终也重伤不敌。 青浔一直以为,无涯教就是最强大的势力,白苍就是最强大的存在,是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神。 可是这一天,他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仰着头,眼睁睁看着他的神从高中之上坠落。 他才发现,他的神不是无所不能的。 白苍也会死。 无涯教也会破灭。 就像他曾经的村子,弱rou强食,适者生存,没有谁可以长盛不衰。 青浔木然空洞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浑身浴血的黑衣男人,突兀的跌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白苍。 那个曾如魔神般强大的男人,此刻面色苍白虚弱,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离他这样的近,在他的眼前垂死挣扎…… 青浔的心脏,开始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似乎想要靠近,但又不敢,畏惧瑟缩挣扎,就这样看着白苍……忽然前方传来声音,是搜寻的队伍来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青浔忽然咬牙冲了出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白苍拽回了自己藏身的狗洞。 脚步声从他的头顶处走过,树叶掩盖了洞口,没有人发现这里藏着两个人。 狗洞十分狭窄,白苍被拖进来,修长的双腿被迫弯曲,两个人靠的很近,青浔甚至不敢看白苍的眼睛,他从未做过这般疯狂之事,将他的神拖进了一个狗洞,和自己这么一个肮脏低贱的玩意儿在一起…… 他甚至不知道,那一刻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让他胆敢再次靠近白苍呢? 两人依偎在一起,体温与呼吸交缠,青浔口干舌燥。 他想起曾经在白苍身边的日子,那令他眷恋的一切,可是他不该再奢望那些,他该有些自知之明……他小心翼翼的缩起身体,尽量离白苍远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亮又天黑。 那些人没能找到白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青浔耐心的听了很久,确定没有人了,悄悄从狗洞钻了出去。 他弱小又不起眼,为了生存,练就了善于躲避他人的本领,他在仆从居住的杂院里,找到了自己之前藏起的一些食物,因为有时候可能两三日都没有吃的,所以即便饿的再厉害,他也会尽可能的囤下一些食物。 干巴巴的馒头,早就馊了臭了。 但青浔只能找到这些。 他带着这些回到狗洞,几乎不敢看白苍的眼睛,他怎么能把这样的东西,给主人吃呢? 可是主人受伤了,如果再不吃东西,他会死的。 青浔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将馒头递到白苍的跟前,颤抖着说:我只有这个,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对不起…… 他以为白苍会鄙夷他,嗤笑他……青浔看着白苍抬起手,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恐惧的闭上了眼睛。 但片刻后,他只听到白苍冰冷生硬的声音: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青浔瑟缩了一下,越发的自惭形愧,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白苍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里似乎有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但不是责备,也不是轻蔑。 冷峻的男人定定看着他,薄唇微微开合,声音嘶哑低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男人接过他手里的馒头,仿佛吃这种东西,是再习以为常的事一般。 青浔一怔,眼中光亮一闪而逝,虽然白苍很冷淡,但他的意思是,自己做的没有错吗…… 他们就在这个狭窄狗洞里,待了整整三天,外面搜寻的人少了,但无涯教已经覆灭,只要白苍一出去,还是在劫难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