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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二十七岁穆骁的心,也似是十七岁穆骁的心,因能围绕着顾琳琅旋转,而比这夏日骄阳还要炽热,能融化过往的一切坚冰,因为顾琳琅,他的心,方能砰砰跃跳地如此炽烈,她是他的火,他的光。 似是飞蛾扑火,纵知心之所向,极有可能会将己身燃为灰烬,还是因那光和热,要不顾一切地扑近前去。心中爱|欲的驱使,令穆骁无法再站在殿前静静等待,如无形之中,有红线正牵引着,早已飞至顾琳琅身畔的心,牵动了他伫立的双足。 穆骁望着顾琳琅的身影,向前迈出了脚步,越走越快,如风一般,几是跑下了高高的汉白玉阶,迎奔向了他的新娘。 碧天如洗,宫阙壮丽,热烈的阳光下,大晋朝的天子,如是一名肆意少年,在两侧前朝后宫的震惊注视中,快步奔走向他的皇后。 原本颇沉的织金帝袍龙袖,因他急切前行的动作,如羽翼高高扬起,佩戴的玉饰,在阳光与风中,摇击如清乐,十二旒冕冠悬坠的玉珠,似细密的雨点,不停地扑向他的面庞。晋朝的皇帝,就像是一名得了情人之约的少年郎,冒着纷飞落雨,急切赴约,迫切而热烈地,往他心仪的少女身边去。 铺陈御道的大红锦毯,一侧脚步飞快,如肋生双翼,而另一侧,履步迟缓,穿戴着的凤冠霞帔,如有千钧之重。凤冠后服的主人,在看到那向她飞快走来的身影时,步伐更似滞陷在泥沼中,迈不上前。 原本,这场盛大的封后典礼,于琳琅来说,就是一场沉重的负担。尽管只是一时的虚与委蛇,尽管只是一日做戏而已,但这样庄重正式的仪式,仍令暗逆本心的琳琅,感到心情沉重,感觉自己,似是正负昭华。 纵仅在名分上,与人做一日夫妻,但因那人,是施加给她和昭华,无尽苦痛的穆骁,内心仇恨凝铸的抗拒,如铁石浇铸在她双足处,令她举步维艰。 正因心中恨怨,步伐迟缓时,那九重宫阙上,高高在上的人,竟朝她飞跑了过来。琳琅惊怔地滞住脚步,看晋帝穆骁从殿前跑下,无视两侧惊视的朝臣,眼望着她,一路向她奔走过来,好像纵然天地浩大、尘世万千,可他眼里,就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也许是被穆骁这一荒诞行为惊住,也许是因骄阳炽烈令人心躁,琳琅怔望着匆匆向她跑来的大晋皇帝,心在胸腔中,加快砰跳起来。她穿着大红的新娘婚服,看着晋帝穆骁,像是名热烈的少年新郎官,一路衣风猎猎地奔停在她的面前,看他微微气喘,面上布有细密的汗珠,而一双眸子晶亮,真似十六七时,明灿如星。 一路急切如风地,奔走至她的面前,可真人到她跟前了,却似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穆骁眸光明亮地注视着她,心里的话,像是满得要溢,随着他微微喘|息,在他胸|膛中澎湃翻涌。涌至他唇际的话语,似有无数,而他终于开口时,静静望着她,轻轻道出的一句,却是极简单的,“……我……我等你等了好久……” 明明是极简单的一句,却令琳琅,莫名心揪地一悸。惊恍一瞬后,眼前那熟悉的仇人面庞,使她清醒过来,琳琅微垂眸光,暗想,穆骁是在指她走得太慢,使他在紫宸殿前,站等太久了吗…… ”……衣饰太沉了”,琳琅以服饰为理由,轻轻地道,“所以,走不快……” 穆骁对她这说辞,有些无措,像是觉得,这是他安排疏忽,是他的错误。手足无措地无言片刻后,穆骁微低首,有点眼巴巴地望着她道:“朕背你吧。” 琳琅几是疑心自己幻听。她惊茫抬眸看向穆骁,见他在小声试说了这一提议后,眸光更亮,语气更加确定,几是欢快地再一次道:“朕背你!” 不仅说了,竟还真在她面前低身,要她攀身上来。四周惊望的目光,如无数道灼烈的光束,射向这里,而穆骁明亮蕴笑的眸光,比那所有光束,都要热烈,有无数的话,漾满在他明亮温柔的眸子里,而他笑着开口说出的,只是轻轻的一句,“上来啊,朕背你。” 犹豫片刻后,琳琅想着夜间龙舟之事,没有在这时候,违逆穆骁的圣意,依他之言,靠上了他坚实宽阔的后背,任他将她背起,向着巍峨的紫宸殿,一步步稳稳地走去。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大晋初年的秋天,她那时,就因不得不与穆骁虚与委蛇,任穆骁背过她一次。记得那时,她还因此,恍惚记起少时昭华背她的情景,尽管那记忆情景中,背着他的少年,并未回头,但她知道,那就是昭华,她的昭华,而不是所谓的“少年阿穆”。 正想着,穆骁又开始用所谓的“少年阿穆”来欺哄她,他似是“触景生情”,轻声向她讲述,他少年时第一次背她的往事,笑说他那时有多欢喜有多紧张,说他感觉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身体都僵住了,而周身血液上流,她在他背上唤他“阿穆”,他一直不理会回头,并非是他冷淡,而是他不敢回头,怕叫她发现,那个素日里冷峻的少年杀手,此时脸庞早已红透。 虽知穆骁所说的,都是谎话,但这些谎话,皆披着一层清甜的外衣,如裹着温暖的阳光、清凉的雨露,若单纯只当故事来听,倒有几分动人。琳琅沉默地听着穆骁的话,极力忆想少时昭华背她的场景,苦寻那段记忆不着,而穆骁正轻说着的谎言,却强硬地侵|占进她的脑海中,令她越想越是心神迷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