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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微抬眸,看向大晋天子,“此虽陛下私事,但也是晋朝朝事,一众功臣世家,俱翘首盼着陛下早开选秀呢。” 穆骁望着下首的丞相,唇际浮起笑意,“看来荀相这些时日,没少被人拜托向朕催提此事。让朕猜猜丞相,近来收了多少贿赂银两,可足以装饰一间金屋了?” 荀攸原只是晋侯府中,一名不受重用的门客,后与认父回府的三公子穆骁相识。穆骁识其才,收为心腹,而荀攸认穆骁为主,忠心辅佐,多年来,主臣一同披荆斩棘,情谊深厚。纵是穆骁现今已登基为帝,是威凛赫赫的天子,可同荀攸言语,偶尔还会说上几句玩笑话。尽管只是偶尔而已,但这份恩用优渥,非寻常朝臣可及。 清廉如荀攸,自是不会收受贿赂。他也知圣上只是在同他说笑罢了,噙笑回道:“回陛下,金屋不足装,一间因贪下狱的牢房,倒还装得。” 主臣一笑后,荀攸面上虽仍带着笑意,但神色已然端肃不少,声音认真道:“微臣近来,确实被不少同僚拜托进言,但这话,臣其实也一早想向陛下谏说。” 他直直看向大晋朝的天子,忠心耿耿道:“陛下需用穆家,却也需防穆家,至少目前来说,陛下需要收拢一众世家势力,不可与之离心。” 当年穆骁初回晋侯府时,在只身一人、身后毫无母家相扶的处境下,面对一众如狼似虎的晋侯嫡子,如何在晋侯府中站稳脚跟、发展势力,其中艰辛,常人难以想象。 后来,在明争暗斗中,继承了老晋侯权势的穆骁,与穆家,可说是相辅相成。穆骁需要穆家的势力,助他逐鹿天下,而穆家,也需要穆骁不世出的战略战功,助穆家登上权力巅峰,携一众穆家人,共享荣华。 自古以来,皇帝虽被称作孤家寡人,但绝不可真做孤家寡人,被权臣所挟。孑然一身、登基为帝的穆骁,需用与他同姓的穆家人,但又不可令之势力过强,需用勋贵功臣,但亦不可令之坐大、居功自傲,两方相制相衡,方是目前最好的朝堂局面。 荀攸仰望着他的君上,进一步谏言道:“好几位王爷早有儿女,陛下二十有四,正是青壮之年,也应早有子嗣,开枝散叶,如此,陛下的大晋江山,才能承继有人。” 穆骁知荀攸一片忠心为主,他这位丞相的谏言,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心中所想。 他知道应用选秀之事安抚世家、制衡朝局,知道应该早有子嗣,令后宫中高门出身的妃嫔,多育麟儿,在压制穆家嫡系势力的同时,也让勋贵高门,无法拧成一条心。 只是,他虽事事想得清楚,但有一难言之隐,令他目前,难幸妃嫔,难有子嗣。 曾经,在初掌穆家权势时,底下人为讨好他,向他进献美人。他恨极顾琳琅,也恨极无法忘怀顾琳琅的自己,遂欲尽情享用那些美人,以此消了顾琳琅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 但,竟无法享用。那些个姿色各异、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的美人,竟无一人,能挑起他半点兴致。纵是玉|体|横陈在前,他也无法为之动心动欲,简直如老僧入定,心如止水到恼恨自己,恨自己竟受顾琳琅影响至此,纵已离她天涯万里,却还是摆脱不了她的阴影。 后来,不信邪的他,猜测自己可能只会被顾琳琅这种类型的美人所打动,就专挑了个与顾琳琅体貌相似的,结果,仍是枉然。尽管灯火朦胧、美人多娇,尽管他甚至有意饮了不少酒,可就是难以放纵自己,无论美人如何撩拨,他心中,仍是一刻不停地清醒叫嚣着,不是她,不是她…… 他当时有多恼恨,后来与顾琳琅重逢,轻而易举地被她挑起欲|望时,心里就有多恼火。无论是流光榭里,那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人,还是绿绮轩中,那个媚态横生、清滟动人的尤|物,都能轻易地撩起他的欲|望,令他身心为她燎燃。 也许,他是因当年情伤未愈,才会如此。也许,再将顾琳琅压在身下,无需怜香惜玉地一逞心中之欲,将当年所受伤痛,以这种方式,毫无保留地通通还给她后,他这心结可解,往后,不会再面对美色如云,却半点心欲也无。 想着想着,穆骁想起当年他与顾琳琅,总共也没做几次。当时的他,爱她爱极了,不舍得她受半点疼痛,纵然自己年少劲健,有使不完的力气,也不敢尽往她身上使,回回自己其实并未尽兴,但见顾琳琅乏累不堪,就只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搂着她温存低语。 当年,顾琳琅那身子,嫩得像豆|腐,稍微碰碰都要留印,多年过去,娇俏温软的少女,长成了柔美明艳的少妇,曾经的窈窕动人,变得更加风情万种、曼妙多姿,就似青涩的花蕾,在经过岁月洗礼后,绽放在了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 想及在流光榭和绿绮轩时,曾目睹并抚触过的软玉温香,穆骁心里有点发热。再想及这青涩花蕾,这些年来,是在颜昀那个病秧子的身下,绽放成如今繁花明艳,穆骁心里,又有点堵得慌。 他这厢沉思不语时,下首的荀攸,见久不言语的圣上,脸色有点怪,一时似正悠悠,一时又似有点……咬牙切齿? “陛……陛下!”荀攸终忍不住唤了一声。 穆骁回过神来,边起身向外走,边道:“这事朕心里有数,丞相不必多虑。” 有数就好,荀攸不是唠叨不休的老儒,见圣上纳谏,便不再多言,放心请退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