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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怕来不及? ……为何竟然不愿接受她已死去的可能? 穆骁一遍遍告诉自己,因为任她就这样简单死去,是便宜了她。可,纵在心中告诉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那个声音,还是在执着地追问。 心底四面八方,有细小的声音响起,像是它的回声,又像在给出新的回答。那些回答是什么,他听不清楚,只知它们轻微而又嘈杂无比,将他的心,扯成了一团乱麻。 越发心乱了,竟在这时候,因这洞xue的幽冷,忆起了不堪旧事。 那时候,她被人暗害,他为救她,与她同被困在险地。生死危难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将自己的血喂与她喝。当时,他心想血尽而死,拿自己的命换她,也无不可,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一步步走至洞xue深处,记忆中的少女幻影,消散在火光中,眼前云鬓凌乱、衣裳染血的少|妇,是楚朝的皇后,晋朝的长乐公夫人。 她形容狼狈,惊愕而戒备地望着他,晕枕在她膝上的,是她的丈夫——她从前攀权附势的最高点。为了这一最高目标,她步步钻营,曾将昔日舍身救她的情|郎,亲手推向死亡的深渊。 若那时候,她真的死了,倒也好了。不知真相的他,将视她为心中永恒的白月光。他会追封她为皇后,一生唯一的皇后。他将用一生,怀念少时纯情。他与她之间的美好记忆,将是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等到他寿命将终时,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他会含笑离世,期等着与她在黄泉相会,共赴来生。 那样,他到死都活在美梦里,而不是在战场上重伤濒死时,听到她为楚帝生下一子、被封为大楚朝皇后的消息。 不明所以的重重心乱,最终,转为唇际的一抹冷笑。穆骁负手转身,如来时步履匆匆,大步离开山洞。 洞外,春日晴阳正好,好到似乎能将旧日发霉的记忆,将莫名迷乱的心绪,全都驱散得干干净净。 穆骁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山林间的草木清气后,沉默片刻,淡声吩咐下去,“将长乐公夫妇送至青芜苑,召太医谢邈,为长乐公诊治。” 长乐公夫妇遭遇刺杀之事,压得严实,对外,只说是长乐公旧疾复发,病体难支,故于苑中休养,不再参与狩游。 不知情的王公朝臣们,如前专心狩猎,希望能拔得头筹,在夜宴时得到圣上嘉奖。而宁王穆骊,在长乐公夫妇被救送至青芜苑后,本想回到猎场,但,他刚走了几步,即见皇兄朝他看了过来。 那眼神,明显是要他老实交代一下,长乐公夫妇遇刺这事,怎么就这么巧,被他给撞见了! 穆骊真想硬着头皮,说一声“纯粹巧合”,然实不敢。他知皇兄眼线不少,全然扯谎,必会被揭,遂半真半假道:“我敬慕长乐公为人,想与他交游,但又有些自惭形秽,不知该聊什么,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与他夫人,看到了有刺客冲出密林,要刺杀他们夫妇。” 但皇兄熟知他的喜好,直接看着他问:“是真敬慕长乐公,还是……想亲近长乐公夫人?” 穆骊“嘿嘿”一声,不辩说什么,只是一脸“皇兄,你懂的”。 先前以为已经纾|解的心中躁乱,又悄悄浮了上来,穆骁忍着心中不适,嗓音沉道:“她是前朝皇后,不是你府里那些莺莺燕燕,注意身份。” 穆骊心中嘀咕,皇兄你今儿个,摆明了想让长乐公夫人在夜宴上跳舞娱宾时,好像也没注意人家前朝皇后身份。 这话,他只在心中想想而已,并不敢说出口,只嬉皮笑脸地为自己开解道:“楚朝已经亡了,长乐公夫人,要是和长乐公过不下去了,是可以和离另嫁的。” 穆骁听到“嫁”字,眼皮微微一跳,“怎么,你还想娶她?” “也不是不可,我正妃位置尚空着,长乐公夫人虽是二嫁之身,但她这等绝色难得,我不介意做她的第三任丈夫。” 穆骊没个正形的嬉说一通后,又接着扯道:“就长乐公那身子骨,谁知他能活到几时。我要是长乐公夫人,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要我说,长乐公夫人未必对我无意,今日,她看了我好几眼,好像还对我暗送秋波了呢。” 眼看皇兄脸色越来越沉,穆骊意识到自己扯到忘形,速速噤了声。他朝皇兄弯身一行礼,恭道一声“臣弟告退”后,赶紧退了下去。 暖春天气,灼得人心越发燥|乱,穆骁只觉额边xue处,一抽一抽地疼。他原身在御殿,等待调查刺杀之事的心腹,集证回来禀报,但却因心浮气躁,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离了御殿,去往青芜苑。 青芜苑外,谢邈正背着个药箱出来,见他驾至,连忙恭行跪礼。 穆骁令谢邈起身,也令此苑宫人不必通报,自推门走进室内。 雕窗浮影,绮帘重重,有微苦的淡淡药味,于室中萦绕不绝。穆骁拂过道道垂帘,向内走了十数步时,忽地脚步一顿。 前方锦榻处,顾琳琅正与颜昀拥|吻。她容色不复之前惊惶疲惫,光艳明丽异常,一手轻搭在颜昀肩头,一手轻拽着颜昀半敞的衣衫,眸横春|水,颊晕桃花,眉梢眼角,尽是流不尽的潋滟春意,刺眼得几能将人双目灼伤。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啊眼睛!!我的眼睛!!! 男主将迎来第三波暴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