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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苇君见年晓泉答应,一时心中高兴的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为了白宴的感情,可谓劳苦功高,挺起胸脯,恨不得就此给自己挂上锦旗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刘苇君自打有了女儿之后,眼看着也像是已经有了立地成佛的架势。 半个小时后,郑何延终于带着白宴过来。 他没敢告诉白宴今天过来的原因,看见自家老婆等在店外、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上去便勾着脑袋,轻声教育道:“听老杨说,你在人家年晓泉的同学会上闹腾起来,又是打人又是砸包的,特别威风啊。” 刘苇君听出自家丈夫的阴阳怪气,“哼”上一声,看他一眼,昂着脑袋,不以为意地回答:“我那叫闹腾啊?我那是给不懂事儿的人上一堂宝贵的社会法则课,让她提早认清自己。虱子多了虽然不咬人,但烦得慌呐。” 郑何延倒是知道自己老婆是个有准则的人,平时虽然跋扈了些,但也不至于像秦家老幺和沈家六狍子那样战斗力惊人。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态度立马缓和了下来,捏了捏刘苇君软和的小手,被猛地一巴掌拍开,连忙蹭了蹭鼻子,掩饰下自己脸上的尴尬,开口发问:“那现在,咱们是陪着他进去,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自个儿说话?” 刘苇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回答:“你进去干什么?跟咱俩相亲时候似的,本来气氛就挺尴尬了,身边还带个破参谋?” 郑何延前不久刚刚升了官,此时正是春风得意时,听见刘苇君的话,便格外高风亮节的一拍自己的肚子,开口说到:“那不一样。这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其他人能跟我比么。” 刘苇君被他逗得一乐,她这会儿才出了月子没几个月,胸口有些湿濡,便知道是有了特殊情况,于是抓着郑何延的耳朵,转身就往后头的母婴洗手间里走。 白宴起初不知道郑何延把自己喊过来的意图,他这一段时间睡眠质量不大好,回到潭城后,光顾着处理之前积累的工作,晚上直接住在了公司里,早起晚睡,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很有一副即将仙去的气势。 此时他被郑何延推进了茶馆的雅间里,看见窗台边上低头喝茶的年晓泉,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跑,可等年晓泉抬起头来,远远地望向自己后,他的脚步一时又停在原地、挪不开了。 白宴这一段时间睡眠不好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他每每只要清闲下来,脑子里就会无法克制地浮现出年晓泉的样子。小时候的,长大后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床上的,床下的,甚至是对着自己目露凶光的,都有,个个鲜活。 白宴就着这些画面,好像整个人也跟着重新活了一遍似的,只是那鲜活里头,还带了些疯狂的情/热,以及扎进血rou里的压抑躁动。 年晓泉听见门帘被人撩起的声音,抬头看过去,瞧见站在门口的白宴,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过去从未想过自己和白宴小时候会有交集,她也从来不觉得白宴曾经会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是此时,当她远远望过去时,白宴的脸却一瞬间很是神奇的跟儿时那个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女孩”融合了起来。 他们那样不同,他们却又那样相似。 年晓泉于是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望着那头白宴略有局促的模样,轻声笑了笑,将身边的座椅往后拉开,告诉他道:“过来坐吧。” 白宴点头答好。 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被家长教育的孩子,微微低垂着脑袋,迈步走过去,坐下之后也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消瘦的脸隐藏在半落的碎发间,高挺的鼻梁拦住窗边投进来的半寸阳光,在桌上划出一道细长的阴影,蔓延到年晓泉的茶杯边缘,好似一点一点勾住年晓泉扶着茶杯的小指,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年晓泉一时有些恍惚,悄悄将手从茶杯上收回来,从茶盘上重新拿了一个茶杯出来,将它倒上茶,轻轻推到白宴的面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小时候长得太漂亮,我真以为你是个小jiejie。” 白宴望着年晓泉放在茶杯上细长柔软的手指,好似跟着她故作打趣的声音一样,在自己的心尖上挠了一挠,伸手去接,低声回答:“我妈那时候厌恶男性。保姆为了我好,就一直给我穿的女装。” 说完,他接过茶杯的手像是挨到了年晓泉的指尖,一瞬间触电一般地收回来,一股带着刺疼的麻从头顶落下,而后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一阵沉默之后,他侧过头去看年晓泉,发现她也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脑袋,看不见眼里的情绪,只是牙齿轻轻咬住下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白宴于是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视线像是有了触觉和感知一般,跟着意识,在年晓泉的嘴唇上来会游离了一遍,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十分不合时宜,连忙闭上眼睛,喝了一口手里的茶,等放下之后,才开口问到:“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年晓泉听见白宴的话,终于从起初有些僵硬的气氛中缓和下来。她本能地抿了抿嘴唇,轻声回答:“当初进城的时候,我爸爸…年与时是准备带我mama看病,他那时候嘱咐我,如果跟外面的人说了自己的名字,mama就会被坏人抓走。” 年晓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少有的悲凉,特别是那一句“爸爸”,让她情绪上涌,既是陌生又是痛恨。她甚至有一瞬间,无比自私阴暗地想着,如果当年的年与时真的死了,那么她的人生,或许会变得平静惬意许多。 --